[HoJi] 請回答(一)

李浩沅 × 鄭恩地


　　「哥哥，你的妝好像……越來越重了。」鄭恩地側身窩在美容室的鏡前座椅說道，眼巴巴盯著眼前的歌手前輩、演員新人上妝。
　　「妳也不差好嗎？丫頭。」李浩沅連眉都沒挑，礙於化妝師正在自己臉上塗抹，只好用最不會拉扯臉部肌肉的方式回話，而那樣是相當溫和的，差點就要給人好好先生的錯覺。
　　恩地將視線移回面前的鏡子，上頭映出最近爆紅的電視劇女主角的臉蛋，她一瞬間竟覺得有些陌生，那是誰？鄭恩地還是其他——
　　「反正不是程詩媛了。」她摸摸自己的臉低喃，像是要提醒誰。
　　「怎麼，意猶未盡啊？」他打趣道，明知同是歌手的兩人都被日夜軋戲的生活嚇壞了。
　　「別開玩笑了吧。」

　　男主角是SuperStar K首屆冠軍、女主角是女子團體主唱、配角有大勢偶像rapper、元老偶像團體隊長，一齣幾乎全由歌手擔綱、有線台製作的戲，誰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爆棚反應。乖乖接受公司安排，參加試鏡、嘗試演技，本來覺得做到這步也就夠了，沒想到竟一炮而紅，讓本來沒有演員欲望的兩人，一下子成了最受矚目的演技新人。
　　對話中斷了一會兒，只聽見髮型師幫他吹整頭髮時吹風機的聲音。恩地瞄瞄左手旁的人，又探頭探腦環視美容室一圈，雙方經紀人都不在現場。她弓起肩膀、將頭埋進雙膝間，以無尾熊之姿窩在座椅上，猶豫著該不該開口。
　　
　　「有什麼話就說吧。」浩沅像是會讀人心似的，乾脆地起了頭。
　　「哥哥，我……」她欲言又止，有點顧忌地瞥了髮型師一眼，後者識相地調整風量，吹風機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相當吵雜，幾乎可以蓋過人聲。「我、我好像接了新戲。」
　　儘管噪音就在耳旁、對方也盡可能壓低音量，浩沅還是聽得很清楚。「『好像』？有就有、沒有就沒有，哪來這種模稜兩可的說法。」
　　「真的啦！經紀人已經談成了，只差沒和我說。」她加重語氣強調道，卻把頭埋得更深。「可是我……」
　　他打斷她。「妳現在是要向一個沒片約的人訴苦嗎？」
　　「Hoya哥哥！」被對方先搶白，她就算再怎麼憋屈，也不敢明著說了。
　　「開玩笑的啦。」他欣然接受她的白眼，並且作為補償，放低了姿態。「繼續說？」
　　「我其實……不太想接。」恩地垂下肩膀，無力感席捲之快，使得怒氣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。「我是說，對啦、演戲很好玩……可是最想做的，唉、還是唱歌嘛。」
　　聞言，從對話開始就愛理不理的李浩沅第一次轉過頭正視她。「所以？」
　　
　　被他一問，恩地反而忘了自己開口的動機。她不是想向他尋求援助，畢竟他們也還不到互相幫忙的交情，只不過遇上了這事，總覺得同是歌手的他應該會懂得。戲大紅歸大紅，終究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，他們之所以決定進娛樂圈，並不是以成為當紅電視劇演員為目標。
　　見她沒接話，他自顧自繼續說下去。「別想那麼多，仁國兄不也接了新戲嗎？」
　　「可是——」
　　「恩地啊。」浩沅很少用這麼親切的語氣喚她。以往都使用“恩地小姐”這類禮貌卻疏離的稱謂，一起拍戲熟了之後，就開始“喂”、“程詩媛”地叫來叫去，反而不大喚本名。「有些事，接受就好了，不要問太多。」
　　她陷入沉默，對於他這樣平靜如常的冷淡回覆有些不高興，卻又搞不清楚自己氣什麼。
　　
　　李浩沅打點好髮型，起身收拾休息區沙發上的私人物品。INFINITE的經紀人正好在此時回到美容室，不甚在意地瞥了恩地一眼，回頭繼續向他交代之後行程。反正兩團體所屬同一美容室，碰面次數多了也就習以為常。
　　就在對話告一段落之際，經紀人不禁皺著眉頭提醒：「要注意皮膚管理啊。」
　　恩地從座位裡抬頭，正好看見浩沅端詳著鏡裡的自己。「我也是逼不得已。」
　　「人家就沒這麼嚴重——」伸手指向一旁的靜默女孩，男子感嘆自家偶像還不夠細緻。「我聽說新戲的事了，恭喜妳啊恩地小姐。」圈內消息一向流通得很快。
　　「啊、謝謝……」她急忙道謝，還是不太有真實感。
　　「她會做得很好的啦。」李浩沅頭也沒回，俐落地塞上耳機，催促道：「走了！」
　　恩地向他揮手道別，雖然臉上掛著微笑，可是心頭的鬱悶不減反增。
　　什麼啊，還以為向他吐吐苦水會好一點，沒想到得到的完全是反效果。她就是喜歡唱歌、不想演戲嘛，他怎麼可能無法理解呢？同樣是那樣熱愛舞台的人啊！難道真的只有她一個人在為這種事苦惱嗎？念頭既生，恩地忍不住想問問徐仁國的意見，人家都接了新戲，想必更能有所體會。
　　她抄起手機，滑開待機畫面，卻看見一則新訊息，來自‘回答吧 俊熙’，那個剛剛讓人老不爽快的傢伙。她想也沒想就點開，已經準備好大肆反駁一番，管他是前輩還是哥哥，做自己喜歡的事有什麼不對嗎？別以為大兩歲就可以——
　　
　　“愛誰的問題和選擇沒有關係，是心的指引。”
　　
　　一眼閱畢，恩地卻怔忡許久，最後木然將手機收回包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