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JoongBo] 沉澱(十四)

「所以我說嘛，與其找個自己愛的人，不如找個愛自己的人！」語畢，砰地一聲就倒在桌上，再也叫不醒。
皇甫惠貞支手撐臉，看著眼前友人，只得無奈一哂。早知道這傢伙沒事不會找她出來喝酒，果然這次也是因為相同原因－－又在感情路上跌了跤。真是的，早提醒過她千萬次，要慎選對象，別老是一頭熱地就栽下去，可惜她沒一次聽得進耳，結果就是每每落到心痛得幾如斷腸，再也無法面對現實生活，只好約她出來買醉，一一數落歷任男友的不是，最後得出相同結論：再也不要輕碰愛情。

可是，這種事誰說得準呢？
「好了，我們回家吧。」皇甫招來老闆娘買單，然後推推趴死在桌面上的友人。
「幫、幫我叫車……」
「早就叫好了，來，還站得穩嗎？」雖然自己比對方高了將近十公分，但撐著一個施不出任何力氣的人對皇甫而言仍是困難重重，奮力扶住喝得爛醉的友人，她把對方的手環上自己的腰，用盡全身力量帶對方走出路邊攤。寒風刺骨，她努力走向和計程車約定之處，不知怎地心裡直發笑。
「惠貞……」
「嗯？」她虛應一聲。計程車已在眼目所及之處，她走向前，騰出一手打開車門，先把好友推了進去，又交代好司機地址並預付車資，這才有空聽她說話。
「惠貞，就算再痛再難過，都不要退怯。」已經醉得一蹋糊塗的友人模模糊糊地說道，然而口氣卻異常堅定，「即使偶爾會變成像我這樣，也要去愛。」
「好啦，知道了。」她敷衍回答，順手幫對方梳整凌亂的髮絲，然後關上車門，點頭示意司機出發，直到車子漸駛漸遠，這項大工程終於告一段落。她朝雙手呵了口氣，這才感到冷意。
即使偶爾會變成這樣，也要去愛。
但偏偏我是個膽小的人呢。皇甫惠貞心裡想著，決定搭電車回家。午夜已至，路上行人本來就不多，車站裡的人更是寥寥可數。在這麼冷的天氣裡也只有瘋了才會想要出來路邊喝悶酒，那傢伙一向不按牌理出牌，若非她早已摸透對方性子，控制自己從頭到尾滴酒未進，否則今晚兩人都要回不了家。
仗著人少，她索性不拿出大包裡的口罩、墨鏡、漁夫帽，省略明星慣有的偽裝，就這麼大大方方走在公共場所，好久沒有這般隨性了，也算是好事一樁吧！
「姊姊？」
回頭，是不久前方GB的朴政珉，正衝著她打招呼，皇甫揚眉笑了。「原來是我們政珉啊！」
他走近她，忽地皺眉掩鼻，面帶驚訝，「姊姊喝酒了嗎？」
一愣，皇甫聞聞自己身上的酒氣，頓然了悟，急忙擺手否認，「沒有的事，剛送走朋友呢。你知道，就算到了我這個年紀，也還是會有人失戀啊。」
「姊姊明明和我們是同一世代的。」政珉很快地回道，大步走進剛進站的列車。皇甫沒有特別注意他略帶反駁的語氣，倒是分心查看路線圖，確定同是駛往自家方向，於是跟著上了車。
車廂內的乘客依然零零落落，似乎沒人注意到這兩位明星，各人不是打盹就是閉眼假寐，寒冷深夜的首爾似乎靜謐許多。政珉早找到位子，而後皇甫在他身旁落座。
「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家呢？」皇甫隨口問道，不甚在意地觀察著其他人。
「剛和賢重兄喝完酒。」政珉回答，緊盯著對面車窗倒映的皇甫臉部表情變化，果不其然看見她略一恍神，但是很快故作若無其事。「他最近為了錄音，忙得正緊呢！明明是休息期間，人卻好像又瘦了。」
「早叮嚀過你們少喝些的……」皇甫低頭喃喃道，隱約明白政珉提起他的用意。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了很久，她始終沒有想起他，說得更白些，是她根本不敢深思。
分明早給了答案，但他卻拒絕接受，又該如何是好？
「真的是很不會照顧自己啊，姊姊您也這麼覺得吧？」政珉瞥見她的反應，沒有戳破她薄弱的偽裝，只是用開玩笑的口氣道出了她的心底話。「姊姊對我們的關心，也分一些給他吧，這人怪可憐的。」
被政珉的話逗樂，皇甫朝他抿唇一笑。「放心，姊姊對後輩們都很好的。」
「這我早有耳聞，您真是韓國演藝圈中的前輩典範呢！」政珉誇張的語氣成功引出身旁女人的沙啞笑聲。「啊，我的站快到了。」
只見他急忙從包包裡拿出CD和簽字筆，用力咬開筆蓋，口齒不清地說道：「既然都見著姊姊了，我給您你簽張吧，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喔！」
果然是自戀馬，皇甫莞爾一笑。「雖然我已經買了，不過還是謝謝我們政珉囉！」
「喏，好了。」遞上CD，政珉也站起身子，朝皇甫揮揮手。「我走囉，bye！」
門開、門關。皇甫目送政珉走出車廂，之後才仔細端詳起手上的CD，封面果然大大地簽著”朴政珉”三個字，翻到背後還有留言，真是個貼心的孩子。
“姊姊，希望您也NOT ALONE。”
……她自然懂得他所言為何，卻不知該如何回應，只能緊盯著那行字，久久不放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 Should I find somebody to love?
怎麼可以因為該去愛而愛呢？金賢重不是很贊成這種說法。談戀愛一事不該是種義務或責任，當然也沒有履行與否的問題。
他才剛從錄音室回到家，時間已是隔日清晨，他沖了澡之後準備小憩一會兒，晚些還要和朋友們去踢足球。躺在床上，床頭音響放著BIGBANG的歌，聽見好友之一的TOP唱著類似的話，不禁反問自己。
I have somebody but I can't love her.
情況是不同的，他並不需要特意找誰去愛，而是有了對象卻不能愛。再困難的阻礙他都可以克服，唯獨面對人家千方百計想避開自己沒輒。原來自己是這麼令人困擾的存在嗎？好像不太妙呢。
“天才白勝祖學弟，踢完球要不要去魚叉那吃個炸雞啊？”一位兄傳來簡訊。他曾經告知他們這段時間少打電話，因為太忙可能接不到，盡可能用簡訊告知。
“好啊，兄您買單嗎？”
“混小子，真會敲詐的，等等在球場上教訓你！”語末還附了個威脅的表情，金賢重笑了，把手機放到床頭，順手關掉音響，閉眼開始補眠。
不出幾秒，電話響了。
搞什麼，不是說過別打來嗎？該不會真要我請客吧！金賢重不耐地拿起手機，卻在看見螢幕上顯示的名字後嚇了一跳──是申愛羅前輩。
「呃，前、前輩您好。」
「這麼早，沒打擾到你吧賢重氏？」聽見對方急忙否認的聲音，申愛羅笑了，用唇語向坐在一旁的車仁表說道：”你看吧！”，隨後直入正題。「是這樣的，有事要麻煩你呢！」
「前輩請說？」
「最近日本地震的事你也聽說了吧？我們想辦個義賣，你可以提供一些東西嗎？我知道你已經捐款了，但是如果可以的話──」
「當然可以！」不待對方說出客套話，金賢重急忙應允。
「啊，那真是謝謝了！」電話那頭連串的笑聲一如記憶中親切。「那麼，賢重氏明晚有空嗎？我們要開個小小的會議，請你一起來討論吧！」
「好的，沒問題。」
「對了，先提醒你一聲。」申愛羅翻閱文件，用不甚在意的口氣說道：「明晚皇甫也會到喔。」
「……我知道了，謝謝前輩。」
早知道這種事她絕不會缺席，但是他還是不自覺地緊張起來。
真糟，這會兒肯定睡不著……看來下午的球局已經先輸了一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