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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JoongBo] 沉澱(十九)

她準時赴約。
皇甫站在店門口前猶豫著,仍舊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,如果想離開,現在還有機會──

「皇甫氏,怎麼還杵在這呢!」熟識的友人急步從店裡走出來招呼她。
畢竟是一大群藝人要見面,自然不可能約在普通場合,只好另闢蹊徑,拜託相熟朋友cover。她和SS501有不少共通友人,這次相約餐廳的店長她剛好認識,這也是為何在永生告知地點時,皇甫沒有當下拒絕的另一個因素。
「啊,我想我還是不要──」她正欲開口拒絕,然而對方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力把她拽進店內,避開正在用餐的其他客人,直指最深處的包廂。
「喏,他們都在裡面了,快進去吧。」
「我……」皇甫躊躇著,轉身又想離開,沒想到一個人頭正巧在此刻探出包廂,「喔,皇甫姊姊!您來啦!」是奎鐘。
這下想跑都跑不掉了,皇甫只得認命地走進去。
菜已經上得差不多了,不過沒有人動筷,很明顯都在等她到來。環視一圈,果真如亨俊所言全員到齊,急著拉她坐在自己隔壁的是亨俊,她的左手邊是政珉,永生在政珉身邊衝著她笑,剛剛出聲的奎鐘走回亨俊右首的空位,大家圍圓桌而坐,皇甫向他們一一寒喧過後,回神定睛一看,眼前正是金賢重。
他淡淡地向她點頭致意,她也僅是回以一笑。
她一坐定,眾人隨即開動。久未見面,氣氛很是熱絡,其他四人七嘴八舌地向她報告近況,獨獨金賢重始終保持沉默,只是看著他們聊,一聲不吭。皇甫感覺得到他的異樣,不過礙於眼前還有更難纏的四人得應付,她沒能分神去顧慮他。
不過短短三年,恍若隔世。SS501組合未解散,他們卻各簽給不同公司,俱以個人身份活躍中。去日本的、去台灣的、去亞洲巡迴的,大家各自努力,已不知多久未聚首。不只對她、這次聚會對他們自己人而言,也是極為難得的,也因此更加疑惑他們邀請自己的理由。
「政珉氏,中文很難吧?」皇甫對正在台灣拍戲的政珉問,要不是他抽空回韓國,否則她也沒機會見上他一面。
「還好啦!」政珉夾了口菜,輕鬆地道,「畢竟我和亨俊那小子不同,我是語言天才啊!」
此言立刻引來某人激烈的辯解,「我現在日文也很流利了啦!」
「流利的只有歌詞吧!」正在演出音樂劇“宮”的奎鐘加入戰局。
「你們不要再欺負他了啦!」如同以往,出面調停的總是永生。亨俊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奉承地把自己碗中的烤肉夾給他,未料卻被補上一槍:「他還不夠可憐嗎?」
「永生兄!」
看著亨俊露出受傷害的可憐表情,眾人大笑出聲。皇甫忙著替身旁四人佈菜,笑得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,好不容易坐正,眼前卻兜上一個空碗。
場面頓時陷入沉默。
然後是金賢重的聲音,語調輕鬆。「為什麼都沒我的份?」
其餘四人看看自己碗內滿滿好料,再看看Leader手上的空碗,再次哄堂大笑,笑得可爽快了。
哪有成員看到自家隊長受委屈還這麼開心的?真是的。皇甫笑著接過碗,聽見金賢重不滿地向其他人發牢騷。「你們一定是故意把我安排在這位子的,放眼望去都只有菜!」
聞言,皇甫識相地在碗裡堆了滿滿的肉,然後再遞回去。
某人的抱怨還沒結束,「當真以為自己大牌了啊?你們這群臭小子──啊,夫人謝謝。」接過碗,扒了口渴望已久的肉,繼續罵,「──經紀人當初不是一直強調要尊敬前輩嗎?你們現在這是什態度?」
「兄明明是和我們同期出道的,算什麼『前輩』……」亨俊咕噥著,其他三人大表贊同,金賢重不服,五個人就這樣吵起來。
她看著外表變得成熟、內心卻依然幼稚的五個人,心中暗忖那句”夫人”的真實性。或許只是他叫慣了、他們也聽慣了,而無人察覺異狀,她會注意到,不過是因為太常提醒自己已非”夫人”身分而已。太過熟悉的稱謂,總是容易被視為理所當然,進而失去本意,她謹記在心。
皇甫決定不提此事,看著他們五人鬧開了,自己默默地笑。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用餐結束後,其他四人不曉得在趕什麼,急忙一一告辭離開,獨留金賢重和她在餐廳門口面面相覷,一時之間竟無話可說。
最後還是她開口,「沒事的話,我也該走了。」
「夫人不覺得很懷念嗎?這種熱鬧的感覺。」像是沒聽見她的話,金賢重逕自說道,她沉默聽著。「有時候我常常會分不清楚,我想念的到底是過去,還是那些人。」
「說什麼傻話,就算再怎麼想念,也回不去了吧?」皇甫淡淡回道。
他愕然看著她,好似不相信她會說如此殘忍的話。「難道……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嗎?」
攤牌的時候到了。
「不是只有你,我也是。」既然不打算離開,那就走走吧。皇甫邁開步伐,往未知目的地而去。「只是我看得比你清楚。」
金賢重跟上她。「妳看見的,只限於妳眼中所及。」所以她推開他、她疏離他、她拒絕他,既然明明懷念過去,何以還能繼續製造遺憾?「和我所看見的,完全不一樣。」
「你知道奎鐘和婑斌的事吧?結果就是那樣。」皇甫平靜說道,低著頭不願看他。
他們兩個步伐一致,以相同速度、相同方向前進,然而她知道,他們的終點不會相同,現在同行也不過暫時性的陪伴而已,不可能直到永遠。
「妳看的是結果,我看到的卻是──」金賢重猛然停下腳步,定定望著她,「他們兩個都沒有後悔。」
她一愣,婑斌的話在腦中響起。
『姊姊,我覺得,預設立場最要不得。』
皇甫霎時有些茫然,不確定自己堅持的,究竟是什麼?
她不只一次後悔加入WGM、後悔認識金賢重、後悔放進感情……就是因為那些後悔,才會造成她現在進退不得的窘境。偏偏,再多的悔恨都無法更改過去,所以她才會試圖掌握現在,不讓自己再有任何悔不當初的可能,然而這真能控制嗎?她忽然發現答案不是只有肯定。
「我知道妳連一次機會都不會給我。」金賢重坦然說道,一臉無所謂。
「明知如此,你還……」
他從外衣口袋裡取出手機,按了個鍵。「但是我的勝負欲很強,一直都是。」
這表示……?那些話聽來既遙遠又模糊,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。
手機鈴聲響起,把她拉回現實。皇甫從包包裡拿出手機,看看來電顯示,動作頓時一僵,驚訝地盯著眼前的人。
「是『走雕』沒錯吧?」他自信滿滿地說道,把自己的手機兜到她面前。
上頭清清楚楚,電話的撥出對象是“走具”。
看見那再熟悉不過的稱呼,皇甫本能地低頭。「但是……」
「回不去,但我們從未忘記。」她聽見他這麼說,暗指兩人相互呼應的名稱。
走雕和走具、小新郎和皇夫人、生菜夫婦……寄予太多感情的回憶,她就快承載不起。
金賢重的聲音在她上頭溫柔說道:「夫人,接起來聽吧。」
皇甫顫抖地把手機湊近耳朵,聽見手機語音和頂上人聲重疊。
「讓我們試試看好嗎?」
她無法言語,淚迅速蓄滿眼眶。
她可以不看、不聽、不問,可是無法不想,這是為何她騙得了所有人,卻不得不對自己誠實。
『全世界就屬妳最不該推開幸福。』
申愛羅這麼說過,她當時不以為意,現下這句話變得好有吸引力。向來只聞樓梯響的幸福,現在來敲門了,該歡迎它進入嗎?她不是沒有期待的,她已經等了太久、太久,久到都快記不起當初等待的理由,並已錯失太多機會。
過去她總是選擇閉起雙眼,一再迴避真相,在精心設計的假象裡困住自己,膽怯、懦弱、反覆猶疑,只擔憂自身安危,甚至一度忽略金賢重的存在。然而事實是,他冒著更大的風險,不顧崛起的聲勢和廣大支持者,在大好光明未來之前,仍然一再回頭望--這個躊躇不前的自己。就算外頭風雨淒厲猛烈,他也二話不說犧牲己身擋蔽,即便面對再多阻礙,依然苦苦堅持至今,這一切的等待,要的無非是一個首肯。這段路會很艱辛、這段感情永遠見不得光,他不是不懂,只是從來不說,情願用實際付出證明,她怎能渾然不覺?
頂著明星光環又如何,他其實還是個普通男子,只求喜歡的對象點頭,接受自己的心意。皇甫這才明白,在她自尋煩惱的時候,他已經咬牙苦撐了太久,就算再怎麼屹立不搖、再怎麼堅定不移,碰壁次數一旦多了,也會心灰意冷的,而殘忍的她竟逼他走投無路至此!
她抓緊衣襬,深吸了口氣:「我知道了。」鼓起勇氣抬起頭,和金賢重對視,雙眸含淚但眼神堅定。
直到此刻,真心才願意誠實。好好面對自己吧,她再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。
「我們,試試看。」
六歲的差距很大,但只要兩個人攜手,要跨過那道年齡線就不再是不可能。皇甫比誰都清楚自己可能全盤皆輸,但金賢重不由分說下注,害得她心中竟也萌生『賭一把』的念頭。粉身碎骨又如何?她沒有多少年華可以蹉跎了,不如放手一試,就算會疼、會痛、會難受,但那都是以後的事,她都顧不了現在了,哪還有餘力決定未來?忽然間,那些禁忌、規範、世俗都不重要了,她的眼裡只剩下他,“金賢重”,而一段感情只要滿足這項也就夠了,不需要更多閒雜人等。就當孤注一擲吧,結果暫且不去擔心,至少他們都鼓起最大勇氣去嘗試,不留遺憾地,他們全押了,賭上所有。
金賢重看著她,表情漸漸有了變化,最後露出重逢以來最燦爛的笑。
「請多指教,夫人。」
一看見他的笑容,皇甫就知道自己做對了決定,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寶物。

經過一千多個日子後,生菜夫婦終於再次復合,這次不會再輕易離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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