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HoJi] 請回答(四)

Legally Blonde，鄭恩地首度演出音樂劇。
有段戲是她和Tim前輩的合唱。Tim的歌聲好溫柔，溫柔到讓人疼痛，投入情緒的恩地越唱越哽咽，到最後連聲音都在顫抖，就在此時，Tim前輩開始合音，顯然已經發現異狀，因為這段本該是她一個人的solo。
不能再這樣下去，恩地趁著Tim在solo時，拼命提醒自己，現在演的是Elle，既不是程詩媛，更不是鄭恩地。於是將欲下的眼淚吞回去，重新清清喉嚨，再歌唱時又是清亮渾厚，沒有泣不成聲的抖音。
之後劇情一轉，眾人在台上唱得歡樂無比，像舉辦大型狂歡宴會。每個演員穿著鮮豔服飾來回跳舞，乍看之下就像急速轉動的風車，只看得見模糊的色塊，卻辨認不出色彩，一群人盲目地開心。
直到氣氛達到最高潮，歌曲以磅礡氣勢作收，恩地擺定ending pose，昂首直視刺眼的聚光燈，眼睛眨也不眨，怎麼也不願往台下看，就怕被人發現，即便在這麼慷慨激昂的橋段，女主角的眼眶裡依然噙著淚，一片汪洋的悲傷。
謝幕之後回到後台，Tim前輩關心地問她怎麼回事？恩地給的答案是“沒什麼”，還附贈了一個大大的淘氣笑容以資證明。
這一切本來就沒什麼，她自己也知道。

回到宿舍之後卻大哭了一場。

「妳Tony哥哥要結婚了嗎？」
當時恩地哭得亂七八糟，沉浸在悲傷之中，並沒發現事有異狀。「什、什麼？」聞聲抬起頭，赫然發現對方竟然是李浩沅。「你、你怎麼會在這裡！」她指指房間，這才發現其他人早就不在現場。
「怎麼哭成這樣……」浩沅沒回答她的問題，逕自席地盤腿而坐，順手抽了張面紙。「來，擦擦臉吧。」
「哥哥你……？」恩地覺得有點羞窘，自己現在應該很狼狽吧？她急忙抹去滿臉髒污，分不清是汗是淚還是鼻水。
「妳該感謝成員找我來，不然打算要哭到什麼時候？」浩沅戳戳她的腦袋，口氣嚴厲，動作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。「怎麼啦？」
「沒有啦……只是有點累而已……」恩地用力吸吸鼻子，沒打算隱瞞，畢竟她先前曾經找他商談過，而且浩沅是可以信任的人。「我不懂……這明明是我喜歡做的事啊……」
浩沅點點頭，順勢呼應她的話：「喜歡的事都這樣了，之後拍戲不就更慘？」
「什麼啦！」恩地見他聊表同情的模樣，忍不住破涕而笑，下意識推了他一把。不曉得為什麼，她就是沒辦法對李浩沅築起心防。「又不是什麼下集預告！」
「也是啦，反正沒人要看。」他無所謂地回道，又被推了一下，這次更用力。「丫頭，妳真的很粗魯喔——」
無視對方的抗議，恩地坐到他身旁，「哥哥，我問你哦？」反正都被他看到這副德性了，她決定索性來一場釜山式深度對談，兄弟之間的那種。
殊不知她的突然親近卻讓浩沅有些侷促。「乖乖待著就好，妳幹嘛啦！」
恩地絲毫不理會，不但一掃難過情緒，還調皮地衝著他嘿嘿笑，哪裡像剛哭過的樣子？「哥哥，我覺得啊……人真的是貪心的動物耶。」語氣略嫌激動，像證明了什麼了不起的定理。
這人根本沒一點危機意識！李浩沅果斷放棄說服，隨口回道：「這又不是什麼新鮮事。」
「可是我最近感受特別深刻！」她急切解釋著，怕他不懂意思，「就像音樂劇啊，我明明很喜歡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，還是覺得好累好累喔，尤其是開始公演後……」說著說著，隱隱又有了哭意。
浩沅簡直欲哭無淚，只能慶幸自己底下沒有妹妹。「這難免啊，我不也是嗎？」再度抽了張面紙給她。
「哥哥也？」恩地及時止住眼淚，注意力被成功轉移。
「嗯，我也是喔。」雖然不曉得出賣自己是好是壞，不過沒哭就好。李浩沅鬆了口氣，這才解除警戒，放鬆神經繼續說：「我最近在準備unit專輯時也是這樣。雖然是老早就想做的事，不過還是會有疲倦的時候，有時也會想，如果可以輕鬆點就更好了，無憂無慮的什麼都不用擔心，多棒啊。」
「所以說人很貪心啊！」
「但不可能不是嗎？」浩沅很快推翻她的說法，循循善誘的態度像在哄小孩，不同之處在於，他的眼底盡是理解。「這種貪心不會實現，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啊。」
恩地一愣一愣聽著，似懂非懂。「我知道……」
「難過沒有關係，但不可以持續太久。」浩沅專注地看著她，很是認真，「不要仗著自己跑在前面了，就停下腳步。」
也不過才大個兩歲，怎麼語氣這麼老成？恩地正想取笑他，浩沅卻接著做了個前所未有的動作：摸摸她的頭。「所以趕快振作起來吧！」
她一下子腦袋空白，只會直勾勾盯著他，突然發現這個剛毅的人遠比想像中更柔和，就和江俊熙一樣。

可是他是李浩沅。
不是INFINITE的Hoya，是李浩沅。

這樣的李浩沅正在摸她的頭，出於安慰性質，又帶點寵溺。無論是什麼動機，都讓鄭恩地徹底忘記哭泣，而有了截然不同的情緒——這絕對不是會在兄弟對談中出現的。
她從來不曾覺得李浩沅這麼有魅力過。比起在戲劇中、在節目裡，甚至是在舞台上，都還要來得吸引人，同為偶像的她，每天出出入入看著那麼多張帥氣臉蛋，沒有一個人比得上他。
眼前的人幾句話就解決她的所有煩惱，這件事本身已經夠令人震驚了，更何況恩地這才突然驚覺，浩沅並不是對任何人都這麼好，其他成員都向她抱怨過Hoya看起來好難親近，那麼現在這舉動是不是代表——她有沒有一點點、一點點特別？
早知道平時就應該多保養頭髮才對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