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習作] Clips(五)

從開始
當初是岑小姐先告白的，理由很簡單，發現嘴上提的腦中想的心裡念的全都是他時，她就知道自己萬劫不復了。
於是著手策畫告白，形式並不特別浪漫，僅僅是放學後請他留下一會兒，她流暢說完反覆修改數次、只差沒請老師閱卷批改的表白內容，距離鎖門時限還剩三分三十秒，三分鐘讓他思考猶豫，三十秒表示接受或拒絕。
放學後的空教室，說來還真有點像漫畫場景，可惜結局未必同公式劇情那樣圓滿。
比起緊張，岑小姐當時的想法是把握機會，她細細端詳著謝先生，想盡辦法將他的模樣銘刻進心裡，就算以後沒機會見面，至少她不會輕易忘記，這個讓謹言慎行的自己豁出去的人。
喜歡上他就很幸福了，她從不要求更多。
經過好長一段的無言以對，謝先生總算開口：「妳……」
「嗯。」她靜靜聽著，深吸一口氣，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。
夕陽的光芒斜射在他臉上，白淨的臉龐又溫暖幾分。「妳沒找錯人吧？」
「啊？」她一愕，試想過幾百種結果，獨漏這種回答。她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在捉弄自己，可是他的眼神絕對認真，一如自己被吸引時的那般清澈真摯。
「沒有。」岑小姐定了定心神，十分篤定地強調，「就是你。」
「喔，好。」只見他抓抓後腦勺，有點靦腆地笑了。「謝謝妳，我……我很開心。」
「嗯。」所以呢？這個人真的就像傳聞中那樣，是個二愣子呢，她暗暗想著，隱約有種好預感。
「其實我真的沒有很好，但是如果妳不嫌棄……」謝先生又抓了抓頭，好像在思考該怎麼繼續說下去，左思右想卻遲遲沒下文，只好對著她傻笑，有點求救意味。
岑小姐看他著急又慌亂的樣子，十足十心領神會，隨後甜甜地笑了。

到現在
嚴格說來，他們的交往並沒有個明確開始，一人提議一人同意，前後不過十五分鐘，沒有曖昧沒有相處，這事就算定下來了。雖然現在進行得還算順利，可是謝先生回頭想，這其實是很冒險的一件事，畢竟他們個性相差甚大，女友深思熟慮、他卻無拘隨興，若是一時大意處理不好，反目成仇都有可能，遑論持續至今。
可是人是有韌性的動物，就像保守的她會放下自己的原則，破格對他主動告白，沒耐性的他也願意每天苦等女友上線，只為爭取幾分鐘的視訊時間。兩人為了這段感情，都自願做了許多讓步，甚至到了賣命打工存旅費去找對方的地步。
「妳現在可以出來一下嗎？」
「嗄？」岑小姐接起手機，預報正寫到一半，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。
「我在妳宿舍樓下。」
「什麼！」她猛然尖叫出聲，引來室友們好奇側目，「你等我一下！」
放下手上的參考資料，她立刻換了鞋子匆匆出門，一路上因為慌亂，跑下樓梯時還差點跌倒，一個穩身閃過被嚇到的同學，她回頭笑吟吟地說抱歉、有急事，又繼續狂奔。
謝先生看見女友時就是這副模樣，一副居家打扮、頭上還有鯊魚夾，因為快跑和興奮而雙頰通紅。她看到他的表情先是驚訝，而後慢慢竟有了哭意。
他慌了。「怎、怎麼了？」上前關心，她卻只是低下頭，什麼也不肯說，然後一步兩步，慢慢地，走入他懷中，將臉埋了進去。
「我現在一定超丟臉。」岑小姐悶悶說道，抱著他的雙手又收緊了些。
「不會啦。」謝先生知道這對她來說又是一樁‘重大突破’，他好像總是讓她做出破格之舉。一邊自我反省著，他輕輕回擁住女友，「我什麼都沒說不是嗎？」
「我也沒嫌棄你啊。」大概是害羞，她開始賭氣計較了。
「嗯，我很榮幸。」將下巴抵在她頭上，他聞到淡淡的茉莉髮香，「所以，來找妳了。」
她哼了聲，勉強接受他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喜。「我的預報還沒寫完。」
謝先生忽然鬆開擁抱，老大不高興地瞪著她。「我和預報哪個重要？」
「那還用問？」岑小姐討好地牽起他的手把玩，最後輕輕包覆住。「當然是你。」
這話是多問的，她的喜極而泣早已說明一切，他不過是想親耳聽到罷了，而答案果然就如同預期般——令人相當愉悅。
不虛此行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吧，他想起很久以前那個下午她的微笑，還有現在眼前牢牢握住自己雙手的人，覺得再無所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