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HoJi] 請回答(五)

Hoya是個講話很實在的人。雖然在電視上常有搞笑發言，私底下也喜歡開玩笑，但真正需要促膝長談時，卻是再適合不過的對象。
以前曾經在某個專訪聽過INFINITE的團員這麼評論，如今鄭恩地不禁深深同意。
那天李浩沅風風火火地來，若無其事地走，團員一直按捺到他離開宿舍，才衝上來七嘴八舌地毯式審問，他說了什麼他會不會亂傳他夠不夠妥當，鄭恩地想了很久，最後只吐出一句話：「他……人很好。」
金南珠眼睛大，翻了個不耐煩的大白眼。「不是問妳這個！」
「不然呢？」
南珠還想再說，初瓏一記暗拐，她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。「妳——算了！沒事就好。」
「南珠說的對，沒事就好。」初瓏揩下恩地眼角的殘淚，動作和語氣都很輕巧，有種大姊的溫暖。「以後不要再悶著了，還有我們不是嗎？」
鄭恩地點點頭，才剛止住的眼淚又不停地掉。
「我們都會在的。」不擅感性言辭的普美說道，上前將她緊緊抱住。「都會在。」
其他團員見狀跟進，一個偎著一個，以恩地為中心，七個人全抱在一塊兒。以前只知道笑聲會傳染，現在才發現，原來哭泣也會互相傳染。悲傷的情緒迅速擴散，抽噎聲陸續四起，每個人都哭了。鄭恩地哭得最慘，整個人累到快虛脫，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。
果然需要釋放掉什麼，才有空間承載更多。

光靠三言兩語就想走出陰霾是不可能的，但無可否認的是，李浩沅那短短幾句話，看似微不足道，卻確實讓恩地寬慰許多。無論是她或他，都是一路不停奔跑才來到這裡，正需要停下喘口氣，但他們斷無休息的可能，只能且戰且走，繼續昂首前進。浩沅自己也忙著unit活動，那些話由他說來格外有說服力，不像單純對她而說的，同時也像對自己喊話。恩地有了認同感，因此總掛記著，疲倦的時候取出來反覆思量，每次獲得一點點、一點點，不多，至少足以撐過眼前這段。

新戲開拍了，身為第一配角的她，戲份相當吃重，同時音樂劇大受好評，決定延長公演，近期只會越來越忙，更加沒時間休息。可是沒關係，恩地覺得現在的自己比較成長了，雖然具體說不出是哪些部分，但她就是有這種感覺，如此踏實明確，不必向誰說明。
忙碌的日子裡，她耳聞INFINITE-H即將出道的消息。一開始並不打算特別關注，可是說來奇怪，每當遇上難以打發的瑣碎時間，例如等戲或彩排的小空檔，她總會習慣性用手機搜尋他們的新聞，於是存了宣傳照、看了MV、聽了新專輯，所有行為在無外力介入下順理成章，一一進駐她的生活中。
因此當被發現手機桌布是李浩沅時，恩地完全百口莫辯——特別還是被自己最要好的尹普美發現，那更加驚天動地。
「鄭恩地妳怎麼回事啊！」
聽見房內傳來怒吼聲，恩地三步併兩步衝向房間，嘴裡還刁著從冰箱拿出來的隔夜零食。十萬火急打開房門，一開就被嚇了一跳——普美將手機猛然貼近她的臉，李浩沅離她好近好近好近，恩地嚇得差點沒把口中的零食噴出來。
「為什麼妳的桌布會是這個人！」
眼看大事不妙，她當機立斷陪笑臉先，「我們普美不要激動嘛，人家偶爾也想當當小粉絲啊……」
「就沒見妳關心過哪個偶像了！」普美氣得差點沒用手機扔她。
這倒是。「呃……」恩地盤算著該如何解釋，這麼一想才發現沒有脈絡可循，她就是這麼做了。「他們的新歌很好聽啊……」說的固然不是謊話，但聽起來毫無說服力。
普美很快逮到漏洞，進一步逼問：「那妳幹嘛不用張東雨！」
「那是因為——」恩地想辯解，卻被堵得啞口無言，一下子接不上話，半張著嘴愣在當場，就像離水金魚一樣可笑。
普美當她默認了，更加氣急敗壞，抓起手機到各房奔相走告去，恩地來不及阻止，也沒餘力阻止，只是一直思考著某件事：李浩沅好像是她成為藝人後，所有桌布中第一個男性呢。

時間就這樣流逝，浩沅宣傳新迷專，恩地蠟燭兩頭燒，兩人始終沒什麼碰頭機會。有一次在地下室停車場遇見了，她偷偷向他打招呼，他也大方回應，東雨在一旁看著，本來就高昂的情緒笑得更歡了，回宿舍後大肆宣傳，惹得浩沅明明沒幹什麼事，卻不自覺心虛起來，優鉉半玩笑地虧他行情大漲，他窘得無所適從只好逃回房裡。
事後浩沅冷靜想想，自己好像真的沒有親近的女藝人，鄭恩地是公司同事外的第一人。
後來恩地沒事會發發簡訊，他也總是一一回覆，內容通常沒什麼大不了，就是聊聊最近看了什麼戲、聽了什麼歌、共同朋友間發生了什麼事。兩人只差兩歲，歌謠界又排外性極強，生活型態差不了多少，怎麼說就是那些人那些事，聊久了自然厭倦，於是他們的話題拓展得越寬了，從日常小事到人生目標，無所不說無所不談。她會說拍攝現場發生的事，趙寅成前輩和宋慧喬前輩本人比電視上還好看，兩個人演起對手戲來，她在旁邊看了都害羞；他會說今天的舞台應援很大聲，東雨又跳破一件褲子，被服裝師唸了好一頓，說衣服是贊助的要他當心點。
就這樣，一點一點分享，一天一天積累，情感在日趨頻繁的往來中加速生成，逐漸成為深入底層的習慣，對方的存在越發理所當然，直到不可或缺。

浩沅不是無知的懵懂少年了，自然知道這意味什麼，只是恩地大概不懂吧。

眼前還有許多目標等待完成，戀愛並不是最迫切的，再這樣下去似乎不太好。於是他私下找了初瓏談話，想在被發現前先把事情解決，省得東窗事發後更難收拾。
初瓏感覺上不是很爽快，卻比預期還要平靜太多。「嘖，難怪她最近心情好得不像話。」
「妳早就知道？」浩沅睜大了眼，不敢相信她全看在眼底，竟然沒有插手介入。
「不能說毫不知情。」初瓏淡淡喝了口咖啡，看看兩人所處的樓梯間和手上的易開罐，覺得當偶像實在有點可憐，連個像樣的談話場所都沒有。「再怎麼說她也快滿二十了，很難再乖乖聽話了啦！」
浩沅一笑，覺得她太過感慨，「說不定她根本沒發現。」
「李浩沅，我家恩地只是神經大條了些，這點事還是懂得的。」
「是，我小看她了。」他乾脆地退讓一步，並不打算爭辯。「要不我就此打住吧？」
「你當她什麼了，說停就停？」初瓏瞪他一眼，深深嘆口氣說道，「順其自然吧，該來的擋都擋不住啊……」不是泛泛空論，她的口氣比較接近有感而發。
浩沅不是冒失的人，當然不會多問下去。見人家隊長如此淡然，心想A Cube果然不一般，看看龍俊亨就知道了。「那……？」
「與其交給陌生人，還不如找認識的比較保險。」
「……什麼歪理。」浩沅聳聳肩，卸下心上一塊大石，卻好像又提起另一個重擔。
他拍拍屁股起身，主動收過初瓏喝完的飲料罐，回到宿舍細心洗過才回收掉，自己坐在客廳發了一陣子呆，然後靈光乍現，衝進房裡硬把聖圭叫醒，迫切想知道自家隊長的看法，只可惜人家剛結束一堆通告，累得誰也不想搭理，最後浩沅只好摸摸鼻子，自討沒趣乖乖回房間休息。
都說釜山人最乾脆，怎麼到了這境地，卻反而扭捏起來了？他苦笑，輾轉不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