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YeolKyung] 搬遷(四)

放假固然多了自由時間，可是看著團員們忙著solo、unit、拍戲，李成烈自己又怎麼敢貪玩？

按捺不住，他主動向社長提議參加試鏡，沒想到結果比想像中更糟，別說是主流時段的偶像劇了，連在婆婆媽媽們看的晨間劇場都撈不到一個角色，枉費自己受過三年演技訓練，怎麼好像一點長進也沒有？ 他心裡慌了，越想找些事做。
然而問了經紀人，卻得到「安心休息」的回覆，說短期內都沒有其他計畫，不知道何時會回歸，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重返螢光幕，只叫他享受假期就是，其他事別想太多。
李成烈囁嚅應好，不敢說這樣的長假簡直是凌遲，每日每日都在消磨他的信心。眼睜睜看著團員一個個前進，而自己卻只能原地踏步，日子愈發難熬得緊。雖然試著戒掉咖啡，清醒的時間卻反而更多了，甚至患了失眠的毛病。
人一旦清醒就活得辛苦，他親身應證「閒得發慌」，沒事可做就很難不胡思亂想，於是更加無法不擔心、不煩惱、不難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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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回又是輾轉反側睡不去，李成烈靜靜躺在床上，和腦中的紊亂思緒奮戰，眼看就要屈居下風，孤立無援之際，無意間摸到掛在床邊的耳機，他順手撈過戴上，用音樂阻擋無孔不入的負面念頭，歌曲流瀉而出，又是A Pink的歌，他最近大概真的太常聽她們了。
沒想到在這樣的無助深夜，前來救援的竟是青春無憂的音樂。李成烈嘆了口氣，並不抱任何期待，就只是那樣聽著聽著，輕聲低喃再熟悉不過的歌詞，漸漸緩下不安的騷動，隨著洪瑜暻唸出“I don't know you.” 的瞬間，他忽地感到一陣平靜，腦中的混亂全面退潮。
又想起她。

洪瑜暻目前也是休息期，不像自己偶爾還會客串個MC，她幾乎完全沒有行程，除了共同的大型公演外，平常根本不會露面，徹底消失匿跡。那樣的她都能安然自處了，現在還有事做的自己，又哪裡用得著緊張？
只要洪瑜暻在，似乎就沒有什麼事需要擔心，就算天大的困難來到跟前，她依然能巧手一揮、化險為夷，不費吹灰之力，把任何人從危險邊緣撈回來，像個堅毅忍拔的救生員，溫柔但強大，為安全嚴格把關，牢牢守住她的美好世界，而瀕臨沉溺的自己，終被救贖。
不要緊。若換作是她，肯定會這麼說吧？
還有很多事需要擔心、還有很多情緒需要處理，但現在都不是做這些的時候。李成烈按下重播鍵，將歌曲一聽再聽，只圖那三兩句片語，逐漸習慣她的陪伴。他閉上雙眼，在歌聲縈繞中渙散意識，緊繃的神經總算鬆弛，睡前嘴角猶帶著笑。

不要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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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過得比較清閒，但洪瑜暻並沒讓自己停下來，依然過得相當充實。早上例行練習，下午回宿舍洗澡吃飯，晚上去學院補習，為大學考試做準備。
雖然社長說過，可以效法其他藝人靠特殊甄試入學，不過她不想這樣。反正自己這陣子沒什麼事，不如善用時間專心準備，就算有點辛苦，努力點也就過去了，還不到最累的時候，她會盡可能地做好。

和李成烈提過這件事，對方的反應是舉雙手贊成。
「哇，這樣很好啊！」他吸了一大口飲料，她注意到他喝的是果汁。「──不過話說回來，以後如果回歸了，妳兼顧得來嗎？」
其實洪瑜暻想過這個問題，心裡頭隱隱有些擔憂，沒敢深思下去。「我不知道。」她說得很老實，只告訴自己先專注在當下。
「也是啦，那些之後再想，妳乖乖準備比較要緊。」李成烈斜倚著頭，三兩下就把煩惱驅走了。「總之加油吧！」
洪瑜暻點點頭，沒在這問題上逗留太久。杞人憂天於事無補，所謂「未來」，其實取決於「現在」，而她向來懂得未雨綢繆，更久以後的事，就以後再說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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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一天天過去，時間所剩不多，她這陣子更是抓緊了準備，重回久違的考生模式，平常不是念書、就是寫習題，連和李成烈見面的時間都用來最後衝刺。
他對此毫無怨言，自個兒也玩得挺開心，還常常鼓勵她，認真念書是好事，要好好把握才對，並且舉自己當反例，提醒她不要像他一樣，學生時代都在打混，大學更因為自己是學生藝人，幾乎不去上課了，最後乾笑兩聲，哈哈。
每回聽他這麼說，洪瑜暻總會輕輕皺起眉頭，像遇到困難的習題時那樣，心裡急著想解開，卻一籌莫展。

「妳真的……很認真呢。」
她應得極快。「哥哥不也很認真嗎？」
「我哪有──」李成烈急忙否認，受不起這樣嚴重的誤解。
洪瑜暻停下劃重點的動作，放下手中的螢光筆。「哥哥對自己的工作很負責不是嗎？」語氣嚴肅。
得勇敢地說出所思所想才行，如果這樣能讓他自信一點的話，那麼不善言辭的她，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好好表達：在自己的眼中，李成烈是個多麼、多麼好的人。
「哥哥準備了很多呢，我都記得的……」不疾不徐、井井有條，用他說過的話，重新描繪他的形象，洪瑜暻說得有點害羞，但並沒有停下來。

李成烈大大的雙眼愣怔直盯著她，說不出話來，明明都是自己確實做過的事，但是經洪瑜暻這麼一說，就變得好像多了不起似的，聽得他都忍不住汗顏。
和想要兼顧學業和事業的洪瑜暻不一樣，李成烈目前將事業擺在學業之前，沒事做就靠練習打發時間，舞蹈、演技、打鼓，甚至是part極少的歌詞，都會一再反覆重做，就怕荒廢了空白期。
李成烈對親密的人向來毫無保留，何況特別如她？自然是全盤托出，毫不隱瞞。他們見面的次數又那麼多，朋友間交換近況很正常，他曾向她透露過一些，當初只是單純想讓她知道自己的生活，說過就算了，倒也沒有期待過她會記住。
但是洪瑜暻一件不忘。
早就知道她的記憶力極佳，腦袋裡可以塞下很多資料，卻不曉得自己也有成為其中一部分的這天，李成烈聽著她的柔細嗓音，不爭氣地有點感動。
「瑜暻啊。」半晌，他勉強出聲。「妳一定會考得很好。」
「哥哥？」
「真的……我們瑜暻這麼好，不會搞砸。」他的聲音極小，垂下的眼眸悄悄包藏水光，一閃一閃。
她沒發現，笑得一如往常。「哥哥也是，回歸會大發的。」
他揉揉眼，趕去莫名而至的淚意，又露出平常爽朗的表情。「嗯！」
他對洪瑜暻的瞭解還不夠深，遠遠不夠。

她不是會居功的人，嘴巴上說得不像回事，卻會用心把所有事做好，想盡辦法讓所有人過得舒適，在全世界都自顧不暇的時候，輕手輕腳打理好一切，散發令人安心的安全感，好像這是她的天職，就是那種寧靜氛圍，讓他一再探尋、一再依戀，終致不願離去。
很難想像她其實小他三歲，過去喜歡過的年上姊姊們沒一個能比。又或者，這根本和年齡無關？他就是喜歡這個人而已。
看似乖巧溫順的表象下，是堅毅無比的性格。李成烈目不轉睛，一片寵溺地看著重新投入到學習中的洪瑜暻，有股久違的甜蜜感在體內萌生，促使他迫切想知道更多的她──
想知道在腦海之外，她的心裡，是不是也容得下他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