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YeolKyung] 搬遷(十)

新的一年開始，所有事情汰舊換新，某天李成烈興沖沖打來告訴她，回歸的事情好像有點眉目了。
「真的嗎？終於啊！」洪瑜暻在宿舍客廳擺放餐具，聽見這樣的好消息，高興得漏了一副碗筷。「確切時間訂了嗎？」
「應該會在三月底！」李成烈也很開心，語速比平常還要快。「妳們呢？還是沒有動靜嗎？」
「呃、嗯，要再等等吧。」見朴初瓏端菜上來，她識時務地當即打住，隊長對此事特別敏感，最好還是不要讓她聽到。「我要吃飯了，先掛了哦？」
「趁能吃的時候好好吃吧，我現在得開始減肥了！再見！」
骨瘦如柴的人，談什麼減肥呢？洪瑜暻切斷通話，真是覺得啼笑皆非。雖然不是自己的事，不過沾染了男友的喜悅，她也覺得愉快起來，終於盼到期待已久的回歸，他肯定開心得不得了。
「成烈先生啊？」初瓏忙著佈菜張羅，口氣像已習慣這個人的存在，洪瑜暻見她神色如常，遂大方地點了頭。
她的默認立刻招來南珠促狹揶揄。「哦──現在都不瞞囉？」
「談戀愛就是好啊……」普美拖長了音喟嘆，一臉好生羨慕。
「呃，也沒有啦。」沒想到被聚焦在這種事上，洪瑜暻覺得有些困窘，急忙轉移大家的注意力。「啊、餐具少了一副，我進去拿！」飛也似地逃進廚房。

她沒有刻意隱瞞這件事情，倒是知情的朴初瓏早早開誠布公，說是要大家識相點，都在同一條船上的人，互相幫個忙也就過了，只要沒有人亂跑，船就可以繼續行駛下去，有粉紅氛圍點綴的航行，也算不負她們的團名。
洪瑜暻取回缺的那副餐具，回去後發現她們已經先開動了，娜恩為她騰出位子，讓她在邊邊坐下。休息期間當然也要節食，朴初瓏親自下廚，就算煮的還是瘦身餐，清淡而無色無味，團員們還是照單全收，隊長自己都不鬆懈了，其他人還有什麼話好說？自然配合到底。
持續而自覺的訓練確實有其必要，一旦養成習慣了，增加強度也就不至太難接受，想要當個稱職的偶像，就要記得鞭策自己，這也是為什麼李成烈的身材毫無走樣、洪瑜暻可以順利考上大學的原因，就像味如嚼蠟的瘦身餐一樣，吃久了也就無所謂，沒什麼辛不辛苦可言。
三月嗎？咬著水煮雞胸肉，洪瑜暻慢半拍才想到，那時該是開學季了。
她還沒有告訴男友考試結果，也隻字未提將來打算，她不說、他也忘了問，李成烈的個性直接單純，是個好哄騙的人，人家若是想隱瞞，他就算望穿了眼，也不會看出分毫不妥的。洪瑜暻對此頗具信心，打算以後挑個好時機再說，反正即將回歸的人，大概也管不著這種事，這陣子還是先讓他專心準備吧，不必非得急在一時半刻。
如此想著，她吞下雞胸肉，也吞下原本想說的話，乾脆俐落得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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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個人好不容易到齊，所有事都必須配合團體，李成烈不能擅自行動，而且因應回歸將近，練習和錄歌佔去泰半時間，約會次數自然少了許多，一週都見不上一面，打個電話也是匆匆忙忙的，像是硬擠出來的空檔，話都不能多說幾句，有幾次甚至連再見也沒來得及講，人就先被叫走了，忙碌程度可見一斑。
對於這樣的情況，洪瑜暻很能理解。
自己備考的時候，學業和工作兩頭燒，同樣也是忙得不可開交，當時李成烈沒有二話，選擇完全體諒她，寧可忍受分開的煎熬，委屈與寂寞為伴，也不要她因此耽誤未來，更從未抱怨過聚少離多。人稱“小學生”的李成烈，在那段期間所展現的成熟氣度，成功讓洪瑜暻對他完全改觀，並且深深感念在心，立意總有一天也要同等回報。
所以當他提到必須保持距離的時候，她相當地平靜。

那是公司下的指示，沒有明講針對誰，總之要他們在回歸之前，趁早把關係理清楚了，否則爛攤子自己收拾。李成烈不是傻子，一聽就懂了，識時務者為俊傑，不把握先機提早處理，後頭說不定就難看了，這可沒人樂見。
暫時疏遠一陣子而已，又不是非分手不可，他提得倒也爽快。
「算一算頂多兩三個月，好像也不會很久……」剛結束M! Countdown的錄影，李成烈今天擔任特別MC，工作結束後不嫌累，趁空打給女友約了見面，對方當時人在書店，他問清地址便招車過去，於是現在人在她旁邊嘰嘰喳喳。「躲躲藏藏才像話嘛，雖然不能見面有點討厭，但是還有很多管道啊，我們也該來點正式的『偶像戀愛』了！」
真不知道他的“正式”是什麼定義。洪瑜暻專心看書，對男友的話有聽沒懂，卻也沒打算深究，只簡單回了句：「嗯，我也這麼覺得。」
「妳不介意吧？」
「怎麼會呢。」這是等了多久的機會，替他高興都來不及了，她才不會扯後腿。「我可以啦，但是哥哥你自己也要忍得住喔。」
「唉唷，仗著我喜歡妳就這麼囂張，人家我行情還是不錯的好嗎？」
「好啦，身為李成烈的女朋友，我深感榮幸。」洪瑜暻笑著闔上書，識趣地回應他的渾話。「對了，今天的節目怎麼樣？」
「少女時代拿了一位哦！」說到自己的理想型，李成烈音量自動提高了。「然後H分隊的表演就那樣囉，我都快看膩了……果然還是女神好啊！」
「噓，小聲一點啦！」也不想想人在書店，還這麼大聲嚷嚷。洪瑜暻循循善誘、殷殷教誨：「你也多關心東雨哥哥和浩沅哥哥吧，unit完就要團體comeback，肯定很累的啊──」
他的瞪視陰陰掃過。「妳幹嘛對他們這麼上心？」
她不甘示弱，應得理直氣壯：「你不也關注太妍姊姊？」
「……算了，我看書。」被堵得無話可說，他見風轉舵，趕緊轉移焦點。
用力抽走女友手上的書，李成烈心虛地翻閱起來。明明屈居下風，心裡卻覺得飄飄然的，這是怎麼回事？還以為自己對她無足輕重呢，原來其實還是有點份量的。想到往後的減少聯絡，似乎也不需要擔心了，進入打歌期後肯定會天天想起她，無論願意與否──新歌根本是他的寫照。
Man In Love, I’m In Love.
洪瑜暻也不窮追猛打，只管興味盎然看著男友，似乎在等他發表心得。李成烈翻了幾頁書，努力表情管理，偏生騎馬難下，最後裝不下去了，只好不甘心地認輸，咬牙迸出一句：「可惡，妳下次不要再看原文書了！」
一直壓低音量說話的洪瑜暻聞言，終於忍不住在書店大笑出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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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月底，MBC招牌節目〈偶像明星運動會〉在高陽室內體育館錄製。
A Pink近期活動不多，其中可以和fans面對面接觸的，更是少之又少，因此團員們格外興奮，對比賽本身看得很淡，反而卯盡全力做足fan service，到處和久未謀面的歌迷們招呼敘舊，其意圖之積極，連不在同一隊的李成烈，遠遠地都能瞧見。
不過──他憂慮的大眼來回巡視數次──怎麼不見洪瑜暻？
想上前去詢問她們，卻又怕被人發現，整個體育館就這麼丁點大，座位席上塞滿各家歌迷，一舉一動都可能被拍下來，在這麼公開的場合互動似乎不是好主意，李成烈想了又想，心裡雖然有點焦躁，也只能按捺到錄影結束再說。

每次錄偶運會都像馬拉松，一錄就是二十幾個小時，不只偶像們自身疲倦，fans也會一起受累，錄影終於結束了，對雙方來說都是解脫。李成烈一一向各站fans道別，囑咐她們路上小心，目送對方離開現場後，這才終於有自己的時間，他事不宜遲，立即前往A Pink的待機室。
三個女人就是一個菜市場，聽裡頭那種喧鬧程度，說是超巨型市集，恐怕也不為過。李成烈足足敲了三次門，才終於得到回應，來人是和他們有些交情的盧乙，見他一臉凝重，對方莫名其妙：「是成烈啊，找誰嗎？」
既然她不在，那找隊長好了。「請問初瓏小姐在嗎？」
「誰找我啊？」話都還沒轉告，人家倒先自動來了。看到門外站著李成烈，朴初瓏愣了一愣，約莫也知道他為何找來，趕緊低聲交代：「外頭說。」
李成烈點點頭，讓她回去打發眾人，自己挑了個清靜角落，直挺挺地站著等待，腦海中慢慢編排要說的話。不久之後，朴初瓏成功脫身，警戒地四周張望了會兒，這才終於向他走來。

「有什麼事嗎？」態度不慍不火，稱不上熱絡。
「那個、瑜暻為什麼……」沒有來？李成烈有點不想把話說完。
她冷冷睇了他一眼。「這種事情，非得現在問不可嗎？」一副不想解答的樣子。
他知道對方的意思。明明是住同棟公寓的鄰居，想私下探問的機會多得去了，何必非得挑在有這麼多同業的場合？但她肯定不懂，這是非不得已的。「之後可能沒機會了……我有一件事情，想直接跟她說。」
聽出話有蹊蹺，朴初瓏皺起眉頭。「什麼意思？如果是急事的話，我可以幫你轉告。」還是不願意說她缺席的原因。
如果真有難言之隱，李成烈也不會硬逼她說，只是覺得可惜，畢竟即將開口的這件事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，對他倆而言，卻是特別重要。「那麼只好麻煩妳了。」
「嗯，說吧！」
他深深吸了口氣。「我們，要搬家了。」
朴初瓏一瞬間睜大了眼，臉上寫滿不可置信。可是他口氣裡的無奈是真的、沮喪是真的，遺憾也是真的，李成烈不會亂開這種玩笑，她沒有不相信的理由。「……什麼時候？」
「過幾天吧。」
「這麼快？」
「就是啊，好快。」他笑得慘淡，橘色運動服襯著死氣沉沉的俊臉。「這幾天趕著打包，應該也沒時間見到她，還請妳轉告一聲了。」
朴初瓏點點頭，受到的衝擊不亞於當事人，心裡不禁先擔心起來，回去之後該如何向洪瑜暻啟齒，諒她的思慮再周延，應該也不會預料到，先離開的人，竟然會是他們。
這兩人的愛情並不是由地緣而生，搬家一事應該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影響。不過若真如妹妹所言，在男方回歸期前後，都打算保持低調的話，這個消息就真的是個衝擊了。不方便在外頭約會的人，只能盡量約在私人場所，然而他們人一搬走，等同把最隱密的據點撤除，今後要再見上一面，恐怕是難上加難了。
朴初瓏不忍深思，他們說好的“暫時分開”，究竟會走向怎樣的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