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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YeolKyung] 搬遷(番外)

兩年的演藝時光,最終成為經歷上一行小字,若不刻意放大,連自己都會忽略。曾經的高潮迭起,在風波過去之後,一一歸位瑣碎日常,洪瑜暻適應極佳,放棄了鎂光燈,終能享受迎面煦陽。

放暑假了,結束大學第一個學期,她和吳妍京約好見面。兩人出道前就認識了,之後又同在圈內奮鬥,因此比起前團員們,她和妍京更親密,友情延續十三年,在她退隊後也未消退。
與現在的她相反,作為全職藝人,妍京有許多第一手八卦:誰誰誰大活躍、誰和誰鬧翻了、誰和誰秘戀中……多虧好友不吝分享小道,洪瑜暻在校園生活之餘,不至與圈子脫節太遠。
她也許不會回去了,但仍保有最起碼的關心。

「喏,這給妳。」悠閒的週六午後,吳妍京啜飲卡布奇諾,在桌上推過一個信封。「不要問,先看看吧。」
信件並未彌封,洪瑜暻拆開,裡頭是一張票券,暫且收下,直到看見節目內容,表情才起了變化,原先的好奇盡失,她抬頭無言質問好友。
對方趕緊迴避。「欸,不要這樣子嘛……」
聞言,洪瑜璟收回過度強烈的瞪視,艱困提問。「妳怎麼……?」
「怎麼拿到的?妳應該記得吧,我當過他們公司的練習生,以前多少打過照面啦!」好友聳聳肩,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模樣。「再說了,這圈子就這麼丁點大,想知道妳的人脈,還會難嗎?」
「的確不難……她們也收到了嗎?」
「應該有吧,至少是鄰居,禮貌上會給的。」
“她們”指的是她的前團員們。因為退隊之故,洪瑜暻自覺有愧,除非對方相約,否則基本上不聯絡,既知回歸日程,更不會無事打擾,這三、四個月下來,不免漸行漸遠,此一赴約,意味著勢必得碰頭。
「妍京哪,我不去……行嗎?」
好友整了整臉色。「我知道妳怕尷尬,不過比起這個,妳應該先想想邀請人吧,這可是人家的心意。」
洪瑜暻沉默,不問也知道是誰。
「找人轉交不難,重點是有沒有找對人,不然大可拜託她們,何必特地拿給我?這麼有心,妳可不要隨便拒絕。」
「可是我只有一個人,她們……」
「別擔心。」從錢包抽出另一張票券,好友十分鎮定。「託妳的福,我也賺到一張票,我們一起去吧,有個伴比較安心嘛。」
「連妳也──?」洪瑜暻啞口無言。「他明明、不是細心的人……」
吳妍京趁勝追擊。「暑假還有一個月,妳今年又不出國,時間多得是。何況,整個場地那麼大,又吵又暗,不會被認出來,妳大可放心!」
「我在意的不只這些,妳不是知道嗎?」
「當然,我怎麼不知道?」嘆了口氣,對方和緩許多。「可是瑜暻,難道妳就不想……看看他嗎?」
「……想啊。」她低喃,白皙的手觸滑票面,一次次劃過熟悉的團名。

憶起剛結束的那段日子,洪瑜暻自己都覺得麻木。對旁人側目視若無睹、對耳語流言充耳不聞,光學著調整心態,就填滿了生活大半。沒空緬懷的結果是,聽見似曾相識的旋律,就當一首普通歌曲,偶爾被女同學們問起,也謊稱交情淺淡。她盡力雲淡風輕,沒有抹滅過去,卻唯恐有所掛勾,因此絕口不提,聽任時間療癒一切,一晃就快半年。
如今好了八九分全,倒也不太需要否認自己的創傷了。
「記住這點就好:妳只是觀眾,沒有其他身分了。」不是同事、鄰居,甚至前女友,吳妍京話說在前。「一場好表演、一個好位子,又有朋友陪同,人到就行了,有什麼好怕的?」
「我不會害怕。」洪瑜暻垂下眼,慢慢地說。「我只是覺得……事到如今,還去打擾他的生活,似乎不是個好主意。票可以收,但是不一定要到場,這份好意,我就心領了,妳不要再提。」
「都不是圈內人了,講話還這麼官腔!」咬定她逆來順受的個性,對方壓根不理。「他如果怕打擾,當初就不會贈票,妳怎麼沒想到這點?要我說呢,說不定妳的出現,才能讓他安心。」
「安心?」
「你們是和平分手的嘛,彼此沒有怨恨的話,難免想關心對方。妳倒好了,有我幫忙帶消息,不過看看人家,可是無從探聽,要不在意也難吧!」
言之在理,兩人的共同好友本來就少,退隊後更是毫無交集。他是公眾人物,想關心隨時可以,管道多了去;她卻不然,區區一介凡人,反而最難觸及。自己經歷過,知道與平凡分割的難處,洪瑜暻不會不明白,那個圈子的寂寞。

「別只想自己了,也顧慮一下他的感受吧。」
她靜靜聽著,不說話了,撫摸單薄票券,終於發現心意的重量。

#

直到站上舞台前一秒,李成烈都還心神不定,為世界巡迴緊張,更擔心座席上空無一人。當然,門票已經售罄,但這不代表,會出現期望的人。邀請了又如何?她的意志並不容易左右。
沒時間掛念,歌曲的前奏已經響起,公演於焉展開。作為開幕式,首爾場的重要性舉足輕重,李成烈不敢輕忽,只能在忽明忽暗之中,勉強掃視看台區,掠過應援看板、相機鏡頭、幾個熟面孔……終於,在預留的座位上,如願看見那個人。
歌曲重重落下,他太過驚喜,興奮得險些踏錯舞步。

鬧得正兇那陣子,四面八方的傳言,不斷質疑她的動機,李成烈聽在耳裡,表面上若無其事,心裡卻始終不安,暗自為她祈禱一切順利,嚴格禁止自己靠近,至多停留在“祝福”,打定避嫌到底。
沒有干係了,還是想關心;沒有情分了,還是想疼惜。對洪瑜暻的感情,是一爐文火的熱度,不可大鳴大放。
他不能表露關心,可能落人口實,想知道她的近況,唯一辦法,只有等人家自己走近。於是李成烈自掏腰包,為她備妥一席之地,坐席首排偏右,遠離公關票區,刻意避開舊同事,又怕她自個兒沒伴,索性連朋友的票一併買了。
他設想得周到,表現卻很保守,客套地間接邀請,將選擇權交予洪瑜暻,全程不置一辭,甚至沒有追問結果,說服自己:她的安好,不一定要讓他見證。
可是,她來了。

歌曲接連不斷,成員陸續結束solo舞台,公演進入中後段,李成烈的狀態不錯,預估可以維持到最後。孰料一時失察,在聽見新曲前奏之時,腦袋瞬間空白,親口說過的話,與回憶同步重播,隨著歌詞旋律,一浪一浪襲來。
塵封記憶裡最鮮明的是,她在大關嶺餵羊的畫面,笑得無比開懷,兩弧細眼裡頭,滿滿都是幸福,思念所及之處,那是洪瑜暻在的地方。
李成烈不動聲色,眼神堪堪往左瞥,在昏暗觀眾席中,精確找到那個人,然後不意外地,發現對方也看著自己,自始至今。毫不躊躇,他把握短暫數秒,直直對上她的眼,解讀其中訊息:觀眾愉悅、同業讚賞,以及彼此才懂的,釋然與欣慰……他亦未錯過最後,那抹溫暖的光芒。
李成烈眼睛一亮,收好她的微笑,緩緩舉起麥克風,啟口歌唱。

너는 어디쯤에 있을까 어떻게 지낼까
妳在哪裡呢?過得如何呢?
나의 그리움이 닿는 곳엔 있을까
是否在我的思念所及之處?
어쩌면 너도 어쩌면
說不定 妳說不定也
나와 같은 바램들로 그리워할까
懷著和我一樣的期望 正思念著

距離能有多遠,不過一個舞臺。至少這個當下,洪瑜暻近在眼前,以懷念中的姿態,目光含笑、專心一意,聆聽他的歌聲。心口上有什麼一鬆,悄悄舒坦了,李成烈和著團員歌聲,心滿意足,總算移開視線。
看著底下金色燈海,他寬心地想,這也不壞。也許對她來說,作為歌迷望著他,才是最安全的身分,如銀河中的一顆星,並不特別閃亮,卻會長駐夜空。他曾經蒐羅尋訪,拾掇全世界的光芒,意欲一把贈予;然而現在明瞭,不需要對方照耀,他們跟隨所擇,也各自安有一片星空。
抒情歌曲來到高潮,李成烈不覺悲傷,思慮遠颺到數小時後。當演唱會落幕、慶功宴結束,他要請金明洙發揮所長,洗出大關嶺的照片,將過去實體化,落實於現在,便於檢閱懷念,以及隨身攜帶。
然後,他會帶著它們,與重新起步的自己一起,展開世巡長征。利用半年時間,遷徙各國城市,拍下更多風景、記錄更多回憶,鉅細靡遺、即時更新,替她見識所有種種,讓不在身邊的她,享有同等幸福。

歌曲來到末段,回憶也該收尾了,他心中騷動漸息,看了洪瑜暻最後一眼。隔著千萬人群,眼神在空中交會,縱是電光石火,也夠亙久回味;一如這段愛情,無論宇宙廣袤,於眾多繁星之中,他們仍舊準確無誤,找到對方。
她輕輕說了一句,嘴上的唇形是:안녕。
無法對話,甚至不能久視,他們今後,只能是這樣的關係。台上台下,兩種人生,即便手段決絕,但慶幸沒有悖於期望,他當他的偶像明星,她做回尋常少女,能夠保全彼此,是最大限度的圓滿。
你好、再見,李成烈點點頭,不再回首望了。

沒有錯過,她和他的相遇,已是最好時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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