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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信玲] 聖誕禮物(下)

  其實妳 是個心狠又手辣 的小偷
  我的心 我的呼吸和名字 都偷走
  有sense的不只林志玲,歌迷們不遑多讓,在她開口時卯起來「贊聲」,陳信宏也不自覺用脣形跟著唱。
  你才是 綁架我的兇手
  機車後座的我 吹著風 逃離了平庸
  不需要高超技巧,對唱只要partner合拍就行。林志玲聲音雖小,卻幾乎沒出錯,一舉一動都自然,連詢問走位時機的眼神也頗為可愛。
  A段順利結束,他頷首示意,兩個人分頭走向東西側延伸舞臺。

  靠近妳 怎麼突然兩個人 都詞窮
  讓心跳 像是野火燎原般 的洶湧
  第一名模寶刀未老,所到之處無不歡聲雷動,西側觀眾顧著爭睹聖誕禮物的風采,以致陪同的兩位吉他手都成了配角。
 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,陳信宏在東側延伸舞臺唱著,隱約能感受到部分男歌迷遺憾的怨念,叫人好氣又好笑。
  這一刻 讓命運也沉默
  讓腳尖劃過天和天 地和地 緣分的宇宙
  看不見人,不過她的歌聲仍在監聽耳機裡,配上副歌自身旋律,細細柔柔地,聽得他亂酥麻一把。
  歌曲進入過門,按照動線,他們該在延伸舞臺盡頭會合。
  陳信宏慢了些才走到,林志玲已經在那兒等著,轉過身子微笑迎接,一如前幾次與他的相見,美麗不可方物。

  一二三 牽著手 四五六 抬起頭
  七八九 我們私奔到月球
  說來可笑,詞曲都是親手寫的,理應相當熟悉才對,然而陳信宏無從解釋,為何不過換個對象合唱,自己的行動會脫離常軌。
  主動牽起對方,他訝異卻不後悔,萬分感謝她接受得乾脆。
  林志玲的手不小,卻瘦骨嶙峋的,他牽著她,有種棉花糖包裹竹籤的感覺,甜蜜來得快,去得八成也快。陳信宏不多想,難得直勾勾對視異性,雙方眼神都不畏縮,她身上已經沒有恐懼。
  讓雙腳 去騰空 讓我們 去感受
  那無憂的真空 那月色純真的感動
  相識的時候,「女神」一詞尚未流行,而這麼多年過去了,林志玲儘管受盡風雨,卻仍是他心中少數匹配那字眼的人之一。
  外貌、個性、價值觀,欣賞一個人有千百種緣由,有時出於一念而已。當她仔細唱著每句歌詞,努力不搞砸自己的作品,心口那股動容之真切,令他無法不在意。
  禮物或女神?擬物化或神格化?任何對於林志玲的定義與比劃,都不如手上觸感真實。相聚太短,可把握的只有當下,所以陳信宏專心一意地唱,直到曲末都捨不得鬆開她。

#

  兩首歌結束,她不負要求,漂亮完成指定作業,退場時還戀戀不捨。他留也不是、不留也不是,最後考量到超時風險,才不得不送客。
  公平起見,林志玲從另一邊離開,東側看臺區因而沿路騷動,陳信宏試圖控制場面,成效卻不彰,貝斯手忙著湊熱鬧,拒絕開歌。
  「手也是你在牽,歌也是你在唱,我不能多看一下嗎?」
  言之在理,團員們都對探班之舉不以為然,他最好還是別讓舊恨再添上新仇,如果林志玲可以收買人心,稍稍讓步也不是不行。
  算盤打得精,陳信宏卻太大意,忘了自己數學不好。

  「瑪莎,離開之前,需要一個愛的擁抱嗎?」
  她提議時,他沒當真,蔡昇晏顯然相反。貝斯手卸下樂器速度之快,儼然是新年搶頭香的水準,而實際上,頭香真的也被他搶到了。
  目睹心中女神和已婚團員擁抱,陳信宏百感交集,其中最強烈、最直接的情緒,就是不爽。
  人父吉他手介入。「志玲姐姐,他結婚了,不可以這樣子。」
  「對不起!」
  「我也結婚了,所以我也可以。」
  什麼歪理。他想吐槽,卻眼睜睜看著林志玲笑開,伸手擁抱石錦航。
  「我這種高度剛剛好,他們其他人都太矮了。」
  會吵的孩子有糖吃,鼓手來分一杯羹,好脾氣的她當然也沒拒絕。
  牽拖身高咧,那最高的他怎麼沒份?剩下赤腳就矮人一截的溫尚翊,就不信他敢接話,她那雙高跟鞋不是鬧的──
  「說真的,這樣阿信不會很嘔。等一下,我們四個人集合一下,圍一個圈圈。」
  靠!豬隊友!團長帶頭亂?
  陳信宏連抗議都無力,只能遙望主舞臺的團員們撇下自己,四個人樂呵呵集合,將林志玲攬進小圈圈裡。主唱的位子被取代,看似樂團討論安可曲目的背影,如今團結一心算計自己。
  「謝謝大家,大家都好好地快樂著,拜拜!」
  一抱結束,林志玲也不拖拉,三兩下就把眾人安撫妥貼,除了他。

  禮物退場、焦點轉移,明知全場緊盯著自己,但是陳信宏就是懶得掩飾,那真實又赤裸的妒忌。
  「還笑?今天安可就到這邊為止了,你們還笑?」
  於是他怪罪動線,把自己困在延伸舞臺;怪罪歌迷,以笑聲助長荒謬行為;怪罪團員,有難同當有福不同享;甚至也怪罪自己,讓這段拖這麼久,害落後的進度更加delay。
  可是從頭到尾,陳信宏都不想怪罪聖誕禮物。
  雖然在剩下的時間裡,這件事還是不時被提起,但僅止於打趣,賓主盡歡再好不過,作為牽線的中間人,他樂見這種結果,同時也慶幸遭殃的是自己,而非林志玲。
  如果這次留下陰影,就沒有下次、下下次了……但她明明做得那麼好。

  最後演唱會果然大大超時,回到後臺時,對方已經不在了。陳信宏不意外,她早點回去也好,今晚儘管歡樂,免不了還是一番折騰。
  短暫休息後,團隊照例召開檢討會,他隨手取來rundown,看著上頭以粗體標示的「林志玲」,忽然覺得一切像夢,那麼突兀的存在,竟然融入得了排外的他們,是他低估了她也未知。
  「阿信有什麼想改的嗎?」
  「我覺得OK啦,今天好像沒什麼大問題。」
  「沒被抱到不是問題喔?」
  「喂!說好不提!」
  「沒關係石頭,他再囂張也沒多久,回去等著跪Vicky算盤吧你!」
  貝斯手配合地打了個冷顫,眾人見狀大笑,話題自然帶到特別嘉賓上,大家對林志玲給出好評,還有人要他轉達感謝。
  陳信宏一口應下,沒說的是,即使不交代,自己也打算這麼做。

#

  會議結束在深夜一點半,他終於搭上離開的計程車,在吃宵夜和回家睡之間,毫不遲疑選了後者。
  經過三小時,演唱會的興奮感仍未退去,趁著餘韻還在,陳信宏翻出手機,思考什麼字句才能簡潔又不失誠意,可惜訊息尚未起草,注意力就別的東西吸引過去。
  紅綠交錯的包裝紙折射手機光源,顯眼得無法忽略。狐疑地將糖果自包包取出,他摸到背後便條,上頭的筆跡很秀麗。
  「謝謝你,聖誕快樂。」
  沒有署名,不過陳信宏知道,這是遲來的聖誕禮物。
  廣播放著節慶歌曲,介於應景與過時之間,幸好心意沒有時效性,縱然是一顆糖果,也有歷久彌新的價值。
  啊,甜姐兒果然是甜姐兒,不管做什麼都很甜。想到歌迷搶破頭才有的禮物,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收到了,他不禁湧出一絲愉悅,再想到其他四人或許也有,那愉悅隨即冷卻。
  話說回來,屢被這類小事牽動情緒,本身就不太對勁吧。
  見識到林志玲另一面的同時,陳信宏彷彿也發覺自己的另一面,那一面很少出現,少得自己也快看不見,但那並不是壞的一面。
  不願錯失擦拭面目的機會,就現在,必須記下有感的瞬間。
  「我說有空再來,不是客套話,因為我們還沒扯平。」
  又不是小孩子,能那麼好收買嗎?該討的還是要討!傳出訊息,他話說得無賴卻不無把握,經過這一遭,林志玲不會太排斥再來一次,正向經驗往往有助於鼓舞士氣與建立信心。

  回覆出人意表來得迅速,聽見鈴聲響起時,陳信宏反應不過,定睛一看才發現訊息被已讀了,來電者正是收件人。
  「喂,這麼晚了妳還沒睡?」
  「我剛從力宏的party回來,等等洗完就──哎那不重要!還沒扯平是什麼意思?你之前說當嘉賓可以──」
  「妳要不要google一下我們的名字,看看會出現什麼新聞?」
  「咦?等一下。」
  通話未斷,螢幕被觸碰的聲響傳來,聽上去不是個打字快的人,他在腦海勾勒她緩慢輸入自己名字的模樣,感覺美妙。
  「查到了嗎?」
  「嗯。」
  「大家都在笑我喔,連沒來的都在笑,笑得比上次還凶呢。」
  「對不起……」
  「我『又』被笑了耶,妳覺得這樣可以扯平?」
  「是不行,但我不知道怎麼辦……」她說,語氣無助。
  陳信宏簡直無法控制笑意。「我也還沒想到要怎麼辦,這筆帳先欠著好了,改天再跟妳討,妳不會賴皮吧?」
  「一定不會!」
  「OK,那約好囉?」
  「說到做到!」
  車外路燈盞盞,街上空無一人,看來很安全。他興致大好,示意司機靠邊停,套上毛帽、揣著手機下車,徒步回家。
  「對了,我收到妳的糖果了,謝謝噢。」
  「不客氣,我也要謝謝你邀我過去,很好玩,真的。」
  「不過我好像挑錯歌了,另一首應該更適合妳。」
  「哪首?」
  「去完演唱會還可以續攤跑趴……這種人不唱『派對動物』不行吧?」
  「啊?我不是──噯唷,阿信!」
  她氣急敗壞解釋,說現場很溫馨不要誤會,大家都想聽五月天可是沒票,而且王力宏不甘心自己沒被邀……聽著那些,陳信宏只管低笑。
  這個人,老被以為高攀不起,其實骨子裡與凡人無異,平常機伶但偶爾遲鈍,好說話、好欺負,習慣先為別人著想,即便自己可能吃虧。除卻那身皮相,林志玲有的是一副善良心腸。
  這樣的女人,教人怎麼不喜歡呢?
  微風涼涼,他走著走著,經過北投公園,一反常態沒抓怪,反而不由自主抬起頭,瞇眼望見一勾殘月,不適合私奔前往,但足夠異地共享。
  耳裡那招牌娃娃音還在,提醒著如果真的有機會,除了確保團員不背叛,也必須換首曲子才行。什麼一二三牽著手,根本大材小用,下次要和林志玲合唱的曲目,陳信宏已經定下了。
  要討債,那就〈擁抱〉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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