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SungJoy] 20代 (三)

09
　　周遭聲響同陸星材的眼皮一起沉落下去，感覺到脣上觸感剎那，鼎沸人聲、碗筷碰撞都退為靜音，朴秀英隨之閉眼，毫不扭捏迎接親吻。
　　一個動作所傳達的夠多了，在那之後，很多話不必再說。

　　她意亂情迷又不勝酒力，飯吃到最後昏昏沉沉，被滴酒未沾的陸星材扛出店外，醒來時人已躺在自家床上，四周如常，好像一切皆無變化。
　　走出房門，兩位妹妹匆匆迎上來，七嘴八舌交代起昨晚，說陸星材親自載她歸家，另請代理駕駛把她的車開回來。抵達首爾時雖近跨日，但應是事先知會過了，父母應門時還算鎮定，只是意外他們保有聯絡。
　　「爸爸說，幸好送妳回來的是陸星材，不然他就要生氣了。」大妹補充。
　　朴秀英按壓太陽穴，頭有點痛。「爸不是說他才是最大的問題嗎？」
　　「口是心非，他還問他什麼時候有空打桌球哩。」小妹語氣興奮。「我超希望星材哥哥當場答應，但他說要回去確認一下行程。」
　　「來真的啊……」
　　「大姊，你們在交往嗎？」
　　她無視話裡的期待。「妳們要是那麼閒，不如去幫我煮碗解酒湯。」
　　妹妹們聽話，當真轉頭張羅去，無奈手藝有限，朴秀英被迫以解酒泡麵果腹，稍微恢復體力之後，才有勇氣撥出電話。
　　「哥哥，我想確認。」
　　「什麼？」
　　「我的認知沒錯吧？」
　　「說說看。」
　　「不是只有我一頭熱，我們之間的喜歡，是雙向的對不對？」
　　「我相信我很久以前就澄清過了，在節目上。」另一頭，陸星材口齒含糊，似是害羞：「『如果對象不是妳，事情就大條了。』」

10
　　要是朴秀英沒表示，他們永遠只會是「互相敬愛的前後輩」，錯不了。
　　「還有十三天。」手機螢幕上，女友身穿性感打歌服，表情卻毫不性感。「時間怎麼過得這麼慢，一個月太長了……」
　　「都特地跑到美洲了，當然要唱久一點。」陸星材擱下劇本，軟聲安慰。
　　「等我回到韓國，哥哥的新戲也開拍了吧，我們八成又沒空約會了。」
　　「別擔心，我一定會擠出時間給妳。」
　　「不要。」朴秀英正色拒絕。「與其那樣，我寧可你多休息一點。」
　　這是多數時候的他們：遠距、忙碌，偶有時差，即使見上一面也不能安排太多行程，因為其中一方隨時會不支睡去。
　　戀愛談得這般辛苦，早該考慮放棄，但是陸星材不問也知道，對方絕對不會有這種想法──和他一樣。
　　在她食不下嚥的苦日子裡，他也強顏歡笑過著每一天，直到那晚被她親口肯定地位，才總算生出扎實的開心，只消一瞬，繁花開遍復甦的心田。
　　「唉，好想抱抱哥哥。」
　　「哇妳又來直球……」
　　「這哪有什麼，哥哥可是吻了我呢！」朴秀英戲弄，一臉喜孜孜。「都不曉得你有那麼男人的一面，人家好心動的說。」
　　陸星材百口莫辯，窘得胡亂掩住鏡頭。
　　當時的反應出於直覺，那些教人喜出望外的話語，若不趕緊以吻封緘，難保不會立即散佚，於是他果斷行動。
　　都是朴秀英害的，只有她，能使他做出破格創舉，變得不像自己。
　　「我看妳還是不要回來了，有妳在，我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事來。」
　　「陸帥瘋被封印太久了，就由我來召回吧。」
　　「不行，我想轉型當冷都男了，秀英啊……」
　　陸星材嘟嚷，對上視訊中女友的眨巴大眼，終究還是守不住，笑了出來。

11
　　進度太快？見鬼去吧，我們拖夠久了。
　　想起陸星材半真半假的瀟灑宣言，朴秀英不免感慨自己苦盡甘來，熬過這些年，終是捱到男孩長成了男人。
　　她不避諱在姊妹淘前頻繁提起他，他也不怕讓成員知道熱線對象是她，兜圈多年的愛戀終於碰頭，兩人坦蕩蕩，看透沒有比時間更可靠的考驗。
　　「妳吃不好睡不好的事，為什麼不早點讓我知道？」
　　「我看哥哥那麼快活，不甘心啊。」朴秀英撓撓貓背，自己都覺得好笑。「你知道的，排行老大多少有些無謂的自尊心……」
　　「我不知道老大有沒有，但很確定『三二』沒有。」陸星材戳著愛貓，無奈碎念。「老擺冷臉給我看的傢伙，怎麼在妳面前就這麼乖？」
　　「和主人一樣吧，拿我沒轍。」
　　「這我承認。」
　　兩人爆出大笑，貓咪被笑聲驚動，從朴秀英腿上逃離。
　　陸星材趁勢佔位躺上去，仰面發問。「後來呢？妳又為什麼願意跟我說？」
　　「因為我發現你過得其實沒我以為的好，只是你不笑的時候也像在笑，所以不容易被識破……但我看得出來。」她撥開他瀏海末梢，垂首望進狐狸眼。
　　「我一直覺得，某種層面來說，妳好像比我還要了解我。」陸星材抬起右手，按摩對方後頸。「妳比我自己還早看清，我不快樂是為什麼。」
　　「因為我們困擾的是同件事：找不到比對方更合得來的人，結果越來越想念過去，還有彼此。」
　　「正確。」他壓低嗓音，大手微微施力。「來，給妳獎勵。」
　　朴秀英呿了聲，卻順從地俯下身，長髮跟著垂落，隔開旁邊三二爭寵的喵喵貓叫，讓髮絲之間只剩兩人呼息。
　　仗著筋肉柔軟，她彎下腰，迎接男友昂首親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