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YongSeo] Rosebud (十六)

說是要見面,理想很豐滿,現實很骨感。徐玄竭力爭取自由時間,無奈成果有限,最後還是處於休息期的鄭容和配合,將約會訂在跨日後的深夜。
「這樣哥哥不就為我熬夜了嗎?」敲定後,她在電話中致歉。
「小事啦,反正我快進劇組了,也好提早適應顛倒的作息。」
「謝謝哥哥,那我出發前再跟您說,要醒著等我喔。」
「沒問題,到時見。」

但是後來徐玄沒有預告,直接以指紋鎖開門,鄭容和在客廳聽到聲響,暫停演到精采處的電影,奔往玄關,迎接風塵僕僕的來人。
徐玄一身便裝,看到他,涼鞋還沒脫下,先伸出渴望的雙臂。
他立刻讀懂,上前兩步,就著玄關與門口的階梯差,將她擁進懷裡。
「很累吧?」
「超級。」
「都那麼累了,還要來見我,妳才是M體質吧。」
「見您又不累,是充電。」
他瞬間沒轍了,只剩嘴硬。「當妳的廚餘桶和垃圾桶還不夠,還要我當行動電源?徐朱玄,妳是壓榨員工的慣老闆嗎?」
「我哪來這麼多奇怪人設,都是您亂說的。」她嗔怨,拍他後背。
「對,都是我造謠,但是『女朋友』這身分是真的,同意?」
「這還差不多。」
時隔大半個月再見,兩人如舊,唯一顯著變化是徐玄的身材。與勞累指數相反,她的體重直線下降,鄭容和明白這是宣傳期的必然,卻很難視而不見。
時間太晚了,即使他苦口相勸,她都不可能再進食,而少女時代難得合體,需要呈現最佳狀態,他作為歌迷,也不想幫倒忙壞了事。
雖是可貴的相聚,但是鄭容和清醒意識到,自己能做的不多,於公必須低調避嫌,於私也要保持理智,不能增添徐玄的負擔。
這麼一權衡,高漲的喜悅便稍稍冷卻下來,他鬆開擁抱,迎她進門。

沒什麼要做的,兩人窩進沙發,接續看起方才被暫停的電影,一部有特效不燒腦的動作爽片,鄭容和簡單前情提要,徐玄嗯嗯應聲,懶懶癱在扶手上。
劇情走到轉折處,他瞥一眼,她的眼皮越眨越慢,眼看就要閉上。
「我關電視吧?讓妳好好睡。」
「可是電影還沒演完,我想陪您看。」
「沒關係啦,我隨便看看而已。」
「開著吧。」她說,挪動身軀,慢吞吞向他靠來。
鄭容和坐挺了,樂得當起人形抱枕,伸出手臂,讓徐玄堂而皇之交出重量,泰半身子倚在他身上,像雁鳥在長途飛行後,漫漫降落於棲息之處。
她在他懷中囈語。「哥哥,您有沒有想要的東西?」
「想要的東西?」鄭容和按了按遙控器,調低音量。「好像沒有耶。」
「還是,有沒有什麼我可以為您做的?」
「也沒有,妳問這些幹嘛?」
「彌補我這段期間對您的疏忽嘛。」
「誰要妳彌補了?」他圈緊她,不給商量的餘地。
「小事也可以,說說看?」
「就、沒、有。」
「說出願望吧。」與他相反,徐玄口氣轉軟。「I'm Genie for you boy.」
敢情這是在撒嬌?鄭容和咬牙切齒,背地送出賭氣的瞪視,氣她平常一板一眼,這時候倒是很會變通,知道他吃軟不吃硬,喜歡她對他與眾不同。
這麼一說,他心有所念,也不是真的沒有想要的東西。
「我想到我要什麼了。」
「願聞其詳。」
「徐朱玄,對我說平語吧。」
此話一出,空氣突然安靜。
徐玄聽取卻不答應,沉默良久,才發出深深的歎吁。
鄭容和聽那嘆息就笑了。「喂喂,妳自己問的,不能怪我。」
「唉,這和我過不去的平語……」
橫亙多年屹立不搖的平語大關,不僅促成〈平語頌〉的誕生,也成為他們特有的密語,暗喻兩人相識初期難以親近的關係,每次提及,都教人憶起自己生澀稚嫩的模樣,不堪回首卻純淨無雜。
他們在超市意外重逢時,徐玄只憑一句敬語,就為兩人拉出遙遠距離。鄭容和記得那種疏離感,對於語言的強大深有體會,舊話重提,無非想藉助這股抗力,希望她知難而退,收回任意發放的願望券。
而就當前處境看來,這策略還算成功。

眼見誇下海口的人騎馬難下,有如平語比禁語更困難,鄭容和決定適可而止。「好啦,當不成神燈精靈就算了,妳還是我的好女友——」
徐玄卻輕輕掙脫他,在沙發上跪腿正坐,睡意與嬌態消失無蹤,她面向他,神情嚴肅,近乎凜然。
「妳……」
「這段期間辛苦你了,容和哥哥。」平語特性使然,她的語句索利簡白,直往他招呼而來。「抱歉因為各種緣故,這陣子不能陪在你身邊,不過我會努力的,只要是對你好的事情,我都會盡量做到,平語也是。」
怎麼可以說改口就改口?她是這麼乾脆的人嗎?
衝擊過大,鄭容和訕訕搔首,感覺雙耳熱得發燙。
「哥哥?」
「徐朱玄妳真是……不用那麼極端啊……」
「才不極端,情侶之間講平語很正常吧。」
用最正經的態度,說最親暱的話語,這反差萌的組合來勢洶洶,強勁得教人招架不住。
鄭容和上前擁住徐玄,像攬住一尊溫潤雕像,想要擁有,又怕碰碎。
這行動不言自明,雕像洞悉一切,在他懷裡軟化為人形,所幸語尾一樣短小精悍。「早知道你這麼希望我說平語,我就應該早點改口的……不好意思呢,讓你等了那麼久。」
「沒什麼『早知道』,如果妳早早改口,我也不會這麼感動了。」平語平添親密感,鄭容和獎勵似地親她額頭。「平語很好,但我不想勉強妳,不自在就不要說,我們不差這一時半刻。」
「不會不自在,以前我年紀小,對誰都說敬語,最近周邊多是弟弟妹妹們,自然就說慣平語了,要改口不難。」說完,徐玄話鋒一轉,戳戳他胸膛。「但是你也太晚開口了吧,要是我不逼問,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提?」
「我就……不想被討厭。」
「被誰討厭?我嗎?我怎麼會討厭你?」
一連三問振聾發聵,鄭容和啞口無言,答不出焦慮何來。
「你不要胡思亂想。」徐玄將掌心貼上他,話音落在心口前。
「我沒有。」他隨口扯謊,插科打諢。「妳不是說要盡量對我好?怎麼樣,這下子平語都說了,要不要趁勝追擊,再跟我說『我喜歡你』?」
「哥哥先說,我再說。」
「我早就——」想反駁,鄭容和搜索枯腸才發現,自己連表白時都沒說過那類話,氣勢頓時弱了一截。「哎,何必執著於言詞,我們之間就算不說那些,也能知道對方的意思,對吧?」
「當然,我倆溝通全靠默契。」徐玄偷笑,沒點破他的見風轉舵。「讓我猜猜,你現在心裡是不是想著『徐玄真善良啊,這樣也能接受?』」
「哇,完全正確。徐朱玄,我覺得妳是天才!」
「不用你說,我也知道。」
「這是心電感應嗎?」
「只是歪打正著吧。」
兩人鬥嘴一來一往,情境劇沒有觀眾,自己先被逗樂,笑聲蓋過電影,他們在沙發上倒成一團,歡悅雙倍加成,還沒開戰就先言和。
就是在青春無畏的二十歲出頭,他們也不說肉麻兮兮的情話,經過這些年沉澱,進入謹言慎行的三十歲出頭,更不可能性格突變,大張旗鼓宣告愛意。
他日夜輪迴牽掛她,她披星戴月來見他,都是隱而不顯的暗喻,話不說到底,任由友善的留白蔓延,像淡味薰香,看不見摸不著,猶自久久縈繞。

笑鬧了一陣,兩人筋疲力盡,並排躺平,鄭容和讓徐玄枕著手臂,捋捋她散亂的碎髮,一下下梳理呼吸,聽見她輕喚。
「容和哥哥。」
「我在聽。」
「再次聲明,我不會討厭你。」她直視天花板,語調平穩堅定。「你想說什麼、想做什麼,都無所謂,我們認識這麼久了,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,不會因為一些不同就討厭你的。」
「我不怕,妳喜歡我都來不及了,哪可能討厭我。」他嘴上不認輸,手指卻從她的髮梢溜到臉頰,溫柔摩娑起來。
「你說得對。」徐玄任他碰觸,像隻坦肚露腹的貓咪,不推不擋。「我喜歡哥哥,喜歡所有模樣的你,所以,你不需要特地討好我。」
鄭容和一滯,忽覺頂上的崁燈亮晃晃好刺眼,混淆了視線與判斷,讓他想要機智又風趣地回話,卻毫無根由想起,似乎有人說過這麼一句:覺得對方可愛的瞬間,遊戲就結束了。
這是遊戲,還是真心?
長年身在公私界線模糊的行業,鄭容和的職業病滲入私生活,習於摺疊自我、藏起戀慕,讓本性不見天日,最大限度地討人歡心,自制力刻進骨子裡,就怕開口索討會惹人生厭。
可是徐玄見過最好也最壞的他,他的過去與未來無處躲藏,像一本攤開的書,全然見容於她,包含此時此刻。
大事不妙,鄭容和先發制人。「妳輸了。」
「什麼?」
「妳先說了『我喜歡你』。」
「……啊!」徐玄睜大眼,眸內似有萬千星光,明亮得驚人。
鄭容和凝視近在眉睫的她,用盡全力祈禱,祈禱她不要現在眨眼。
徐玄眨了眨眼。
剎車徹底失靈,理智潰不成軍,他湊近她,托起那張美麗面容。 
宛如預知他的下一步,徐玄的嘴角往上牽,蘋果肌隆起,光滑皮膚泛著動情的粉紅色,睫毛顫動,雙眼閉上。
鄭容和帶著笑意吻住她,終於率性而為,屈服於情不自禁的欲望,在交融的呼吸裡偷渡愛戀,甜蜜的話一說出口,轉瞬消失在脣齒間,被收件人零時差簽收。
「徐朱玄,我也輸了。」
「嗯。」
「我喜歡妳。」
「好。」
「非常喜歡。」
徐玄不應了,雙手環上他脖子,權充接受表白,顯見不想再廢話。
——可愛超標,遊戲結束,真心託付。
鄭容和加深親吻,深刻地抱緊她,舉白旗投降,從未敗得如此開心。

2 則留言:

  1. 啊啊啊啊啊真的太浪漫啦
    最近這一波復活 很多人說他們不是要公開就是有新合作
    不管是哪一邊 一定要跟大大的文一樣甜才可以呀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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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這一波文藝復興炸出好多人!
      不管未來會如何,時隔多年還有這對的糖可嗑,
      我們真的非常幸福了 (•‾⌣‾•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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