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英資] 後座(三)

　　時序進入六、七月，如火如荼的考季來到。

　　原本就挺熱門的圖書館，這會兒更是一位難求，天天人滿為患。碰上假日還變本加厲，必須在開館前一小時就提早去排隊，而且因為館方規定不可佔位，如果想求得“一席之地”，除了親自到場別無他法。
　　他們對這情況並不意外，卻遲遲無法適應。圖書館九點開門，他倆卻老在九點之後才醒來，自然落得無位可坐的窘況。前幾次很幸運，遇上幾個熟人，會想盡辦法偷渡位子給他們，但人不可能天天過年。
　　倒數三十天，又到了念書的週末，他倆在鎮立圖書館門口碰見了，雙方都揹著沉重背包，一副無處可去的樣子，情況不言自明，若不想浪費掉這個假日，勢必得另覓他處了。

　　兩人討論著該怎麼辦，剛好看見國中同班同學、同時也是圈子的一員，從裡頭走出來，手上提著早餐，顯然是為了搶位子延後進食。
　　「咦，你們兩個沒位子啊？」老同學在門口前階梯坐下，手腳俐落地拆封早餐，先大咬一口後才口齒不清地開口。
　　「沒啊，被搶光了。」他攤手，機車鑰匙圈在食指轉啊轉。
　　「又睡過頭囉？」聞言，他和她不約而同露出傻笑，對方見狀無奈一哂，「都什麼時候了，還這麼沒有危機意識。」
　　他聳肩走向停在一旁的機車，戴上安全帽，踢掉中柱。「我也想早起，可是在執行上有難度啊 …… 」
　　「你們打算怎麼辦？」
　　「不曉得，轉移陣地？」他跨上機車，把問題丟向杵在門口的她。
　　人都出門了，打道回府等同白跑一趟。反正鎮上不是只有這個圖書館，還有縣裡的文化中心可當作另一選擇，只不過之前閱覽室因為颱風受創嚴重，閉館長期整修，現在不曉得開放了沒有？
　　她想了想回道：「你去吧，我要回家。」語畢，作勢就要離開。
　　他見狀急忙阻止，險些跌下車。「等一下啦！不一起去喔？」
　　「我沒車啊。」雖然這年紀大家差不多都學會騎車了，但會騎和有車是兩碼子事，更甭說她壓根還沒考駕照。
　　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友人，忍不住插話提供意見。「那還不簡單，他載妳不就好了？」
　　「我沒有安全－－」
　　不待“帽”字出口，他就從置物箱拿出一頂安全帽無聲駁斥。「我載慣人了。」
　　似乎再無猶豫的理由。「……好吧。」她接過安全帽，扣上扣環。
　　「先幫我拿著。」他把後背包脫下，交到她手上，這麼一來後座便多了許多空間，他示意她上座。
　　她看看那位子，抱著那有點重的包包（裡頭想必塞滿參考書），小心翼翼跨坐上車，動作既陌生又笨拙。坐穩後，她將他的背包掛在自己胸前，手往後握住後頭安全桿，掌心微微沁汗－－然後猛然發現，原來時間流逝得這般快。

　　兩人認識這麼多年來，從未如此貼近過。或許是她多心了也說不定，然而她隱約感覺到緊張的人並不是只有自己，還有前方這個國中同學。機車雙載沒什麼大不了，為何卻比想像中來得無所適從？
　　「坐穩囉？」
　　「嗯。」她單字應聲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　　依然在吃早餐的友人向他們道別。「小心騎喔！」
　　「好啦。」她聽見前頭的他敷衍地應，然後發動引擎。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抓得更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