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,鄭容和自動醒來,在床上伸了個漫長懶腰,揉揉眼睛,左手摸向床頭矮櫃的手機,藉模糊視力辨識時間。
一如往常,徐玄傳來的訊息不多,但是每則都有點長度,一一統整並回覆他的亂言,像個認真老師,改完作業必有評語。
「我看了幾集《紙牌屋》,敘事明快,台詞也很精巧,但是出場人物有點多,我還在努力記他們的關係。」
何必強記?編劇會讓妳看懂的。鄭容和無聲吐槽,沒發現自己帶著笑意。
「我沒用什麼特別方法,飲食一樣少油少鹽少糖,就是現在工作自主權變大了,比較方便安排運動。」
這是在回應他問的「妳怎麼瘦那麼多?」本意是表達關心,希望她別再瘦下去了,但當事人意會不到,還以為他想知道瘦身方法。
莫非我像是需要減肥的樣子?對方的不解風情令鄭容和陷入自我懷疑,摸摸結實手臂確認現狀後,才稍稍安下心。
「今天拍攝新裝型錄,之後如果沒有異動,下個月就會進劇組了。」
這則是回答他問的「最近忙什麼?」原本預期答案會是最敷衍的「沒忙什麼」,如此他便可順勢比對行事曆、提出邀約——顯然精心計畫泡湯了。
鄭容和嘆口氣,自責太過大意,居然忘了徐玄從不虛與委蛇。
吃了嗎?睡得好嗎?今天想怎麼過?這些再老套不過的問句,每個都被她翻出新意,害他陷於困獸之鬥,像遇上球路難測的對手,苦苦找不到突破方法。
更過分的在於,她還不是有意為之。
「難纏的傢伙……」他苦笑,無謂掙扎一陣,勉強起床洗漱。
沖澡的時候,鄭容和的精神逐漸甦醒,遲來地記起,即將進組的不只徐玄,還有自己。作品一旦開拍,少說需要三個月,他和她都有點工作狂傾向,不太可能有辦法在那期間分心外務。
盥洗完畢後,他擦擦濕髮,前往廚房檢查冰箱,將之前拖著沒處理的剩餘蔬果全榨成汁,然後端著果汁來到客廳,將自己安頓在沙發上固定懶臥的位置,開始往手機輸入文字。
「雖然春天了,但是乍暖還寒。
注意保暖,不要著涼。
拍照拍到感冒的話,我會笑妳的。」
回覆其他內容前,鄭容和喝了口果汁,不期然遭到前所未見的怪味襲擊,腦袋頓時一片空白。等到餘味終於退去,他生無可戀,想想有些事情還是不該拖延,何況他們很快又要沒時間了。
「妳下星期哪個中午比較有空?
有人介紹我一家不錯的餐廳,一起去吃吧!」
不拖泥帶水,他果斷送出訊息,然後抱著同等決心,一口氣飲盡怪味果汁,氣勢不輸以前和徐玄比賽喝飲料時,憋氣乾掉不合胃口的大棗拿鐵。
莽撞行事的結果是,鄭容和狠狠皺起眉頭,口腔滿是難以形容的味道,令人加倍懷念山藥蘋果汁的甘甜。
他踱回廚房,倒了杯開水喝,一口一口慢慢沖淡苦味,思考是否應該收回訊息,畢竟事實證明,衝動的確是魔鬼。
獨居男子懷疑人生之際,落在客廳的手機發出通知音效,一連數響。
理論上,只可能是徐玄,他今天目前為止只和她有聯絡;可是鄭容和也清楚,除非兩人同時在線,否則她不是會立刻回覆訊息的人。
猜測無用,他咂咂味覺失靈的舌頭,又窩進沙發,點開手機螢幕。
答案赫然揭曉,正是「徐玄22」。
「多謝關心,我還真的穿太少了,幸好造型師有準備。
(照片)
日期的話,我向經紀人確認一下行程,再跟您說。」
照片是一張梳化間側拍,徐玄抱臂坐在鏡前,閉目等待妝髮完成,髮型師與化妝師分頭忙碌,造型師正要為貌似畏冷的主子披上毛毯。
秒回就算了,還第一次傳了照片來。
嘴裡苦味彷彿瞬間消失,鄭容和放大照片一角,隔著螢幕,定睛凝視假寐的徐玄,一邊敬佩拍攝者抓拍的功力,一邊品嘗邀約獲准的欣喜。
也不過稍早以前,他還苦惱著如何調整走向,好讓兩人的訊息少點煙火味、多點心動感,殊不知最佳辦法竟是正面突破,他敢開口問,她就會應允。
話說回來,她答應得這麼快,是因為沒察覺這是約會嗎?
儘管未曾交換感情近況,但是鄭容和沒少留意圈內風聲。這麼多年來,幾乎沒有關於徐玄的流言蜚語,這要不是保密功夫一流,要不就是壓根查無此事,而就他們這段日子的互動看來,他覺得應該是後者。
但凡有點戀愛段數,都不會像她那麼常漏接他丟出的球。
出道時可可愛愛的少女,如今出落得美麗動人,可以嫻熟駕馭性感、魅惑、艷麗等風格。可是他有股預感,覺得徐玄改變的只有皮相,骨子裡仍舊正直守分,行事自有尺度,不會輕易踰矩。
這樣的她,願意赴他的約,也許算是一種肯定?鄭容和自我解嘲,決定放棄所有策略,不再支招試探徐玄。這次案例已經證明,倘若他們偏離航道,八成要歸咎於他起頭領錯了路。
就朝適合她的方式來吧,他含笑存下照片,開始回覆訊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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