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WooRong] Chubby

朴初瓏瘦了很多。

坐在座席上看她綵排時，南優鉉如是想著。然後不免懷念起那略略豐腴的雙頰，那兒現在什麼都沒有了，主人顯然毫不留情地減掉了它。

他想起自己曾經也有過相同困擾，後來基於種種緣由，硬是發狠地瘋了似地消掉它，最終他由少年蛻變為男人，卻也有了再不願重溫的日子，那段只有飢餓、勞動、疲憊的日子，為了夢想而罔顧所有的日子。

那麼這陣子以來，她又是如何渡過的？

想來朴初瓏從不示弱，長手長腳辦起事來十足俐落，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多餘，好像只剩下那兩塊嬰兒肥，可以證明她還是個青春少女，不是真的那麼有能力，可以為妹妹們撐起一片天，也不是真的，不需要任何倚靠──但現下看不見了。

臺上女孩們結束綵排了，他看著她匆匆走下台，嘴上手上動不停，忙著指正妹妹們的舞步，一群人吵吵鬧鬧地沒入後台，被五光十色的黑暗吞噬。南優鉉不動如山，繼續冷眼觀賞其他歌手的表演，好似從沒掉進回憶的漩渦。

關於出道甚久都沒能退去的稚氣，她偶爾會無奈地喃喃自嘆，不甘自己的束手無策，他傾聽不語，卻是湊上了手指輕捏，感受那柔滑軟嫩的觸感，還有底下逐漸升溫的膚塊，朴初瓏不喜歡親暱，總是無所適從地撥開他，面上卻染上可疑的暈紅，如粉透櫻花瓣，架開他動作的雙手並未施力，似乎也不是真的想拒絕，南優鉉知道，擅長合氣道的她，要甩開自己其實輕而易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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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的放送結束後，他謊稱要回媽媽店裡看看，由經紀人護送到店門口，走進去和媽媽熱絡地擁抱招呼，聽見母親低聲詢問：「瘦了很多啊？」

「我？還好吧？」或者應該說，沒有可以再瘦下去的贅肉了。

「哎唷，你知道我在說誰。」

他當然知道，否則今晚何必特地造訪？

南優鉉笑了笑，熟門熟路地往樓上鑽去。那裡平常是休息的小空間，到後來幾乎都是他在使用，跑通告有空檔的時候，南優鉉總是會跑回來偷個閒，聽媽媽叨唸幾句，然後再趕緊回去工作，這兒漸漸成為一個隱密且私人的短暫避風港。

他打開門，不意外地看朴初瓏坐在窗沿往外頭張望。

明明聽見他的聲響，但是她連眉毛都沒抬一下。「有事嗎？」

「沒事就不能找妳嗎？」

「你──」

南優鉉愉快地看見窗面上的她慍怒的倒影，他走上前去，輕輕扳過她早已僵硬的頸項，溫柔地施予按摩，感覺到她漸漸鬆下防備。

「媽說妳瘦了。」

「我很努力。」她享受他合適的力道，省去客套謙謝。「經紀人呢？」

「先打發回去了，不想讓他等太久。」

「不需要等……」

他聽出她話中有話，索性相應不理，默默加重了力道。

人家裝蒜，她也不介意親口戳破表象：「你走吧。」

「不……」

「走吧。」

善於演繹各種愛心的靈巧雙手往下，摸上瘦骨嶙峋的肩膀，鎖骨紋路清晰可見，他不忍地以指舔拭，微紊的懾息吐在唇邊，終是圖她一個答案。

「妳啊……就這麼不待見我？」

朴初瓏任他揉捏、任他暗藏怫恚的親吻蝕上耳脖，她沉默不答，卻傾過頭迎合他的糾纏。

「妳──」

南優鉉也不客氣，雙手用力擒住她的臂膀，一驚、霎時氣極，那簡直瘦弱得不堪一握，隨後立刻放輕了力道，卻吻得更加猛烈不留情，直讓她連想要承認的話都說不出，只管聽任他、跌跌撞撞倒往床鋪，他鋪天蓋地欺下，聞見髮香、脂粉香、枕巾香，沒有他送她的香水味。

朴初瓏無力亦無心反抗，雙肢軟軟攀上他，掌下的肌體異常緊繃，尖削的下頷抵住頸窩，賁張的氣息隱隱叫囂，只覺他似是未變，唯獨愈發結實穩靠，她倒也不感到害怕，她對自己狠、對他更狠，難得如此任他欺侮，像種討好式地安撫，只有在這時候願意賴著人，就當最後的禮讓。

朴初瓏閉上眼，緊緊抱住南優鉉，竟是流下淚來。

過後，南優鉉翻過身，悄悄將她擁入懷中，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。

朴初瓏已經睡了，本來就好看的臉蛋就算不帶表情，也還是一樣吸引人。窄窄的雙肩，看起來太過單薄，脆弱得像禁不起任何傷害，可神奇的是，它依然堅毅地挺了過來。再下去是因為太瘦而有些空蕩的胸，平常藏在布料底下誰也不曉得，只有他（小人地）知道，她前後究竟掉了多少斤兩。之後是修長的雙腿，既細且直，自然彎曲的角度最誘人，不須使力便有相當優美的曲線，此時正成弓形向他輕偎，前所未有地小鳥依人。

他手指劃過熟悉的面頰邊緣，那兒凹了缺了陷了，唯一的軟肋除去，她再也沒什麼做不到了──不見的又豈止那兩頰小肉？他的朴初瓏脫胎換骨，扎扎實實地瘦了一圈，整個人缺了好一大塊，搖搖欲墜得就要分崩離析，消失的時候連殘灰都不會留下，何況一句完好告別。

什麼都沒有。

南優鉉抱著她的孱軀，驀地感到既驚且懼，想起好久以前、她說過的話，最是適用於此時此刻。

“我們，不要相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