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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YeolKyung] 搬遷(六)

過去為了守護團員的戀情,人家去約會的時候,李成烈和洪瑜暻只能留守原地,隨時聽候差遣,決定是否要出場救援。他曾經很討厭這樣子,每次都有種被利用的感覺,如今卻完全相反,因為兩人關係的改變,現在只要和洪瑜暻待著,對李成烈來說,就算得上是個約會了。不再是己方單方面的付出,現在兩對情侶互利共生,彼此充當煙霧彈,相對來說也比較「公平」。
咖啡廳待久了不免生膩,李成烈開始想上餐廳吃頓正式的晚餐,來個正式點的約會。
問過洪瑜暻的意見,她沒有表示反對,僅僅要求雙方各付,先行否決掉他請客的理想,李成烈雖然遺憾,卻還是急忙應允下來,就怕她會反悔,但是洪瑜暻顯然是一諾千金的人,有過幾次愉快的經驗後,兩人便越來越常一同外食了。
為了避開人群,他們大多約在平日中午,那時候市民們忙著上班上課,相對來說人潮較少,而且價位也比較便宜。沒有特別協調過分工,不過通常由李成烈找餐廳,兩個人一起討論過後,再交給洪瑜暻化名訂位,他善於在前頭開疆闢土,她甘於在背後安內後援,這其實也反映了兩人性格上的差異。
通常,洪瑜暻提早十分鐘抵達,找個最隱密的位置,坐下來等李成烈遲到,短則五分鐘、長則半小時,她也不惱,就是乖乖待著,直到他姍姍來遲,一如往常頻道抱歉,然後打開menu點單,不忘隨口詢問她的意見,渾然不覺女友在這之前滴水未進,只管笑吟吟地看著自己。
粗線條的李成烈直到很久之後才知道,那是家教良好的她,在面對重要的人時,所給予的忍讓和尊重,可惜當時的他,並不懂這用心。
  
「……後來李成鍾就說啦,看是要他自己整理呢?還是我們幫他全部丟掉!」今天吃義大利麵,李成烈點了加大份量,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,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起宿舍生活,女友在對面安然聽著。「結果隔天,兄就乖乖做了大掃除,還清得一乾二淨呢!」
和男友相反,洪瑜暻的動作慢了許多,不疾不徐捲起麵條、送入口中,細嚼慢嚥後才給予回應。「這麼有用?聖圭哥哥沒生氣嗎?」
「別小看成鍾那小子了,他凶起來的氣勢不是開玩笑的。」
「哈哈哈,老么的叛亂啊!」
 「不要幸災樂禍,妳男友也被欺負過耶!」
「真的啊?」光想就覺得滑稽,洪瑜暻藏不住笑意,盯著他欣賞一臉哀怨的表情。「辛苦囉,成烈先生。」她刻意模仿音樂節目後台工作人員的語氣安撫道,可惜李成烈毫不領情。
「被老么欺負就算了,怎麼可以連妳也這樣……」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哪來的怨婦呢,李成烈語氣中滿是“快來哄我”的暗示,沒發現這是個撒嬌,而那是他聲稱絕對不做的事。
洪瑜暻不禁笑出聲來,放下手上的刀叉。「我怎麼可能欺負你。」說罷,她微微傾身,慢慢向前湊近,纖白的手臂伸出,撫上他滾燙的臉頰。
李成烈一動不動,吞了吞口水,感覺到她柔軟的指腹在唇邊停下,輕抹而過。
「吃飯慢慢吃,我們不趕。」她回到座位上,不甚在意地用面紙擦去手上的奶油醬,然後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補上:「這家店也沒限制用餐時間。」
「嗯、哦。」李成烈從定格中回神,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忘了動作。
見女友神色如常,他暗罵自己真是太糟糕了,腦袋裡淨裝些亂七八糟的東西,同時也悄悄下定決心,得更積極地掌握主導權才行。
就方才之舉看來,洪瑜暻不排斥肢體接觸,但是若要她主動牽手、擁抱,甚或──李成烈面頰一熱──親吻的話,含蓄的她肯定是做不出來的,那麼還是由自己來吧,欺負人這件事,他可是樂意之至,不想想自己才剛裝完可憐,現在就盤算對女友恩將仇報,李成烈壞壞地笑了。
瞥一眼對方盤中的料理,他心想下次來點個茄醬口味好了,洪瑜暻白皙的膚色感覺很適合紅色,看起來肯定很誘人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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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是太久沒戀愛,李成烈所有的表現都非常青澀。
  
那次吃飯後沒幾天,天氣就漸漸變壞,兩人就算想見面約會,也礙於出門危險而作罷,李成烈說服自己,有時間讓洪瑜暻念書是好事,他已經佔去她太多時間了,還況人家還是考生。
然而十幾天沒見面,對於剛熱戀的兩人來說,卻還是拖得太久了些,思念日日堆疊,怎麼也壓不住,轉眼就築得聳天高。這樣下去不行,李成烈斟酌再三,轉而投向電子產品的懷抱,動不動傳訊息、打電話,不能聊上什麼也沒關係,只要確定她還在就好,多虧了科技的發達,他滿滿的想念終於得以紓解。
某夜,趁著團員們不注意,李成烈躲到陽台用筆電,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,孰不知因為聊得太開心、忘了降低音量,對話內容早就被裡頭聽得一清二楚,道別、離線、關機後,他打開門正好和金聖圭興師問罪的臉對上。
瞇起本來就小的眼睛,隊長狠狠罵了一頓,說他盡是給團體添麻煩。
「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談戀愛!」李成烈不甘心地回道,抱緊了膝上型電腦,像護住最珍愛的寶貝,懷中機身猶熱。
金聖圭哼了聲,倒也懶得佯裝不知情。心想自己哪裡慣壞了他們?怎麼最近一個比一個還無法無天,不躲不藏就算了,還自以為仗義執言!他按下慍怒,不屑地瞥了成員一眼,冷冷拋出一句:「但你最不像樣。」
李成烈愕然,狠狠被踩到痛處,一口氣梗在那兒提不上來,竟是找不到任何話反駁,等於間接默認對方的指控。
看見他的反應,金聖圭滿意了,自個兒踅往廚房去,丟下他在原地發愣。
陽台的窗戶未關,秋天的風鑽縫吹進,比預期中還要冷冽,他剛剛在外頭待了那麼久,怎麼就沒感覺到呢?電腦的溫度漸漸冷卻,方才與情人視訊的愉快消失無蹤,李成烈緊抓機沿的指尖發白,唯一想到的是,幸好她不知道這件事。
萬幸啊,這發生在之後,否則自己不善於隱藏、洪瑜暻又這麼會觀察,一定立刻就被看出不對勁。自己的存在就夠困擾了,他不希望女友煩惱任何事,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忙,李成烈不願意增添更多麻煩。
如果她可以永遠都不知道,就好了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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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瑜暻知道朴初瓏對這件事不贊成。
對方當然沒有明說,但身為最善於察言觀色的團員,她再看不出來就是自欺欺人了。眼見隊長的眉頭越鎖越深,洪瑜暻垂下視線,已經準備好迎接一段語重心長的談話,難以下嚥可是非吃不可,至少她攤牌得早,應該不至於狗血淋頭。
果不其然是一聲長嘆。「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?」
「我知道。」
一陣沉默,再開口時,朴初瓏像耗盡氣力。「妳們……有完沒完……」
「對不起。」甚少見到隊長這般無力,洪瑜暻心想,自己肯定讓人非常、非常失望吧,過去無論團員們再怎麼惹惱,她也不會用這種萬念俱灰的口吻說話。
「到底怎麼回事?」
她沉默,不曉得該從何解釋,兩個人好像花了許多時間才走到一塊兒,可是真正在一起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而已,三言兩語說不清。
見她沒有回答,朴初瓏心下了然,自己也不是不涉感情之人,知道並非所有事都有跡可循,只是碰上了仍不免失措,執著地想找出原因。「恩地介紹的嗎?」
「不是。」她不想恩地被興師問罪。
「浩沅?」
「不是。」
「你們真是……看來我太縱容了啊……」
「沒有,是我不好。」只會唯唯諾諾地道歉,卻消弭不了任何錯誤,洪瑜暻覺得自己像個沒用公務員,而且最要不得的是,她連後悔的情緒都沒有。
兩人陷入僵局,朴初瓏強迫自己拿出最大理智,不再追究緣由,轉而思考接下來必須面對的問題,要處理的事還多著。
「他們那邊知道嗎?」
「我不確定。」但應該也快了,洪瑜暻知道李成烈是瞞不住事的人。
「妳想怎麼辦?」
「我……」
「妳要我怎麼辦?要大家怎麼辦?」
「姊姊,對不──」
「省省吧,說些有用的話!」自覺快失控,朴初瓏別開視線,不看自己過去最放心、此刻卻最煩心的團員──怎麼會是洪瑜暻?
「……對不起。」結果還是說了沒用的話,洪瑜暻聰明的腦袋此時一片混亂,想不出任何話語來紓解一觸及發的局勢。
從以前到現在,她們誰都不曾走到這步田地,她也沒想過會有面對的一天。
「……算了。」半晌,隊長終於重新開口,語氣是冷下來了,卻更加沉重。「看著辦吧,我們都是。」又是一歎,朴初瓏轉身離開房間,不知自己要花多久才能消化這消息(噩耗?),她猜想或許永遠也無法接受。
房門一關上,洪瑜暻強撐出來的淡然瞬間潰塌,失足跌坐在床上,比最終試鏡和出道舞台後都還來得疲倦許多,手顫顫一摸,額邊竟是冷汗不斷。
這種事,晚說不如早提,總比屆時被拍到來得保險,雖然不管事前事後,都是不可原諒的。只不過,同樣是談戀愛,恩地當初並沒引起這麼大的風波,隊長似乎早有心理準備,因此冷靜許多,想來這次對她來說應該是一大衝擊,朴初瓏對團員固然嚴格,但這般痛心疾首還是第一次,洪瑜暻覺得自己好像背叛了她們。
越是難過的時候,就越想聽見李成烈的聲音,然而她猶豫了。如果這對她們來說是炸彈消息,那麼在他們那邊,大概就是核爆等級的程度吧?她想帶給他快樂,煩憂則大可不必,顧慮到他應該也有類似的問題要處理,洪瑜暻想沒多久,就決定絕口不提。

她只希望李成烈開開心心地,一無所知也沒關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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